《刘秀传》第十章 次第奏凯
第十章 次第奏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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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元28年春天的阳光洒满在洛阳城的大街小巷。
刘秀立都洛阳后，进行了一系列的治安整顿，形势逐渐走上正轨，民生也现出兴旺的萌芽。
铸造场、陶工坊、木作铺、布履店，在生产和销售中，国家级别的先进生产力，在新兴的东汉王都悄悄启动。
背筐挑担的行商，吆喝着走在春日的人家门前，不时地停下来接待买主。
大户人家的妇女选购彩线回去缀绣物件。她们的男人在各级政府机构做官，她们开始过起清闲无忧的生活了。
春日的洛河，水势尚小，岸边田土上，农人散布期间，耕耪劳作，开始一年的生计。
而在北邙山的北边，阔大的孟津坡地和平原上，乃至黄河对岸刘秀最早的根据地河内郡，春日农事，尤其欢闹。
世人在忙碌，自然在演化，大树在长芽，小草在开花，惟汉光武帝办公的宣德殿里，极是宁静。
建设新洛阳，建设新社稷的构想，已经在刘秀胸中成型，他前几日发布了一个重大命令：修建洛阳太学。
刘秀是读过太学的，深知学问在人生中，在国事中的作用。
没有学问的人，一开口光说差窍话，谁看得起啊。有学问的人，之乎者也，开会发言明显高人一等。
设若培养大批大批有学问的士人，挑选他们成为士人，上至朝廷，下到乡县，干部队伍成员无不文质彬彬，谁还造反呢！我的大业不就长治久安了吗？
刘秀所读过的太学是中国古代第一所大学，西汉时所建，但规模甚小，只有三千人。
王莽时，天下散乱，礼乐分崩，典文残落，太学生们，怀携图书，遁逃林薮，太学很快即烟消云散了
刘秀现在要在洛阳建设一所十倍于老太学的新太学，目标是三万人，级别定为国家部级，采求经典阙文，重立五经博士，吸引四方学者，云会京师，用于“稽式古典，修明礼乐” 。
建筑部门已经做好了“三通一平” ，洛阳太学奠基大礼的日子到了。
刘秀的车驾一大早就到了距离南宫八里的开阳门外。
礼宾官吏请驾，刘秀缓步上前，洒酒祭天地，宣布破土动工，吏民欢呼雷动。
《资治通鉴》卷四十一载，洛阳太学，选址于洛阳城南开阳门外的一处巨大土丘上，距离皇宫甚近，便于朝廷视察，便于召见三好学生。
打天下时期，用的全是赳赳武将，要治理天下了，需要大量的儒雅学究，升朝时，高阶之下要肃立两列说话温雅的文官，那气氛才像回事。
太学的培养方向，刘秀在心里明定了。
修建太学的项目付诸实施。
宽大的素帛地图摊开在几案上，刘秀俯身审视着，眉毛忽而舒展，忽而紧皱，他开始苦心思索着下一步的“靖边”战略。
定都洛阳了，势力范围实际上只有洛河流域乃至黄河南北的中原地区，而中原地区周围，则是乱纷纷的割据势力纷争不息。
刘永、彭宠，这两股大势力消除了，但青州有个张步，东海有个董宪，庐江有个李宪，西边，天水，有隗嚣，隗嚣拥有十多万的兵力，虽使用了我大汉的“建武”年号，但摇摆在顺服与反叛之间，西南有蜀地的公孙述，结交关中，窥视江陵，南郡、夷陵的田戎，兵也不少。
四周的割据势力，互不统属，自霸一方，反使洛阳像个孤岛。
对洛阳政权威胁最大的，是关中的割据势力。
赤眉军虽降，但关中几乎每个郡县都处于独立状态。军阀们各称将军，拥兵多者万余人，少者数千人，相互攻击，无有宁日。
冯异在长安，尚能稳扎稳打，对远近的割据者，先行招安，若其不从再做攻剿。
正值青黄不接的晚春，关中出现大饥荒，一斤黄金只能换五升黑豆。军需运输困难，部队断了粮草，战士们饿得东倒西歪。
为解决冯异部队的军粮，汉光武帝诏封老家南阳的大户赵匡为右扶风，协助冯异作战。赵匡在南阳调集大量衣物粮食，送予冯异的军队。
军队有了吃穿，士气陡涨，高呼光武帝好领导，打仗更有劲。冯异指挥他们，诛杀顽抗的地方豪强，很快平定了关中一带。
更始帝刘玄原来分封的汉中王刘嘉，听从一个叫来歙的人劝导，归顺刘秀，并来洛阳面君。
来歙，字君叔，原籍南阳新野，他母亲是刘秀的姑奶奶，两家是亲戚。
王莽当政的时候，以来歙跟刘姓的关系，逮捕了他，他的宾客冒死劫救，方才保全性命。
后来，来歙在更始帝刘玄的部队里做个小官，进长安后，曾经数次给刘玄提建议，刘玄不听，他就知道刘玄长不了，称病辞官，回到原籍。
汉中王刘嘉的夫人是来歙的妹妹，来歙认为，刘秀称帝跟别的草头王不一样，就到汉中劝导妹夫归附光武帝。
刘秀见到来歙，欢喜得紧。
来歙一路风尘仆仆，衣裳十分破旧，刘秀当即解下自己的锦袍给来歙披上，对坐叙旧，再拜为太中大夫。
刘秀忧虑陇上和蜀地的局势，问来歙说：“陇上隗嚣，还没有真正归顺，蜀地公孙述在那里称帝，两处都很险远，如何对付他们，君叔你有什么妙计吗？”
来歙说：“联陇制蜀、西和东攻，乃是可取之策。”
刘秀说：“能一计平定二处，最好不过。愿闻其详。”
来歙说：“隗嚣最初起兵还打着汉家的旗号。臣在长安，与隗嚣曾经有缘。因此，臣愿意亲赴陇上，向隗嚣宣知陛下的圣德，他必定会听我的，归附陛下。公孙述失去了隗嚣这些地方势力的遮挡，必然越来越弱，平定他，只是时间问题。”
刘秀称善，遂遣来歙为使臣，执节出使陇右。
来歙果然使隗嚣上书诣阙，臣服于汉光武帝，还附带送了个孩子作人质。光武帝报以礼遇，致诏慰藉。
吕鲔是个被冯异打跑的小军阀，他降了公孙述，领公孙述之命进攻冯异。
归汉之后的隗嚣派兵佐助冯异，取得胜仗。
捷报飞传至洛阳，光武帝亲笔手书，猛夸隗嚣一通，把什么鲍叔牙都拉出来乱做比喻，直将隗嚣乐得迷三倒四，忘了天高地厚。
蜀地皇上公孙述派遣使者送“大司空扶安王”印绶给隗嚣，隗嚣说：“他妈的我比你还厉害呢，做你的臣子，我脸上挂得住吗！”就把公孙述的使者给斩了。
斩了公孙述的使臣还不到底，隗嚣又发兵攻击，连破蜀军。
关中的将帅们多次上书，谏议汉光武帝攻打公孙述。光武帝把这些书议资料送给隗嚣，让他攻打，试探他的诚信度。
隗嚣回书说，三辅力量薄弱，未便轻举妄动。
刘秀一看就知道隗嚣不想出力，只想维持现状。于是，自己也不动声色。
隗嚣与公孙述之间互相牵制的局面已经形成，基本上能使关中一带暂时安宁，刘秀可以集中兵力，对付关东地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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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曾叙道，公元27年秋天，光武帝刘秀派虎牙大将军盖延攻下睢阳，灭了自立称尊的刘永。刘永的儿子和刘永的心腹都跑了。
刘永的儿子刘纡，跑到了垂惠城，今天的安徽蒙城西部地方小城。
在垂惠城，刘永的铁杆部下苏茂和周建一干人，收集散卒，又立刘纡为梁王，企图东山再起。
刘纡占住垂惠城，遣使者送文件给齐地军阀张步，通报自己已经称王的情况，寻求合作。
张步占据的地方叫剧城，他把自家弟弟都安排了，以二弟张弘为正将军，三弟张蓝为玄武大将军，四弟为高密太守。这样攻战可以一心。
张步拥兵拓土，把胶东、北海、济南、东莱、城阳十二郡都弄到了手里，光武帝派遣太中大夫伏隆作使臣，来招安，他竟把伏隆杀了。
张步接到刘纡的文件，想尊刘纡，以保自己大片领土的安宁。
琅邪太守王闳说张步：“刘永曾经长据睢阳，所以山东一带听他，可是他的儿子，恐怕众心未必相从。况且现在乱世，不可不加防备。”
王闳是王莽的叔伯弟兄，很有胆识，曾带剑从汉哀帝幸臣董贤手中夺回传国玉玺。王莽当皇帝后，忌惧王闳，就拜他为东郡太守。刘玄为帝时，迁其为琅邪太守。
张步起兵后，王闳号召所述六个县份集中数千兵力，跟张步大战，不能取胜，遂单人独马去见张步。
张步在阵前怒视王闳，质问道：“我有什么罪过，你跟我过不去，这么和我对打？”
王闳毫无惧色，按剑答道：“我作为太守，奉朝廷之命保卫地方。你拥兵割据，不服朝命，我是攻城讨贼，怎么叫过不去？”
张步想了好一阵子，下马称谢，请王闳喝酒，当贵宾看待，末了还要他通掌各郡之事。
张步拥齐地十二郡，称王一方，不肯归顺洛阳，又听王闳的，不受刘纡节制。
公元28年夏天，光武帝派捕虏将军马武、副将王霸等，进攻垂惠，要把刘纡收拾掉，这个孩子，太讨厌。
刘纡听说大军来了，赶紧向郯城的海西王董宪求救。
董宪觉得自己厉害，领着兵就出发。走到半路，得到情报说，兰陵守将贲休举城降汉了。兰陵是董宪的属下，这还不让人发怒吗！
董宪调转马头，去围攻兰陵，要活捉贲休，再斩了他的头。
光武帝的虎牙大将军盖延与平狄将军庞萌此时正屯兵楚郡，闻听新降的兰陵被围了，主动请战，要前去解围。
刘秀说：“直接进兵去打董宪的老窝郯城就行了。”
盖延得到光武帝的指示，说：“领导就是英明，攻打郯城，解救兰陵，一举两得。”于是奉诏出发。
盖延行军途中，不断接到兰陵飞马告急：快来吧，再晚就玩完了！
盖延心想，先去救一下兰陵也可以嘛。拐路去救贲休。
董宪也是个会打仗的人，他派出一个小小的副将迎战，装作失败，引诱盖延追杀。盖延追着追着，追进了兰陵城。
情况不熟悉啊，睡了一夜，天还不亮，董宪已经大军围城，要聚歼之。
盖延这才知道中计了，组织敢死队，拼命突出重围，带着稀稀拉拉的部队去攻郯城。
前一夜盖延占据兰陵，睡觉的时候，董宪已经指示郯城严加布防。
盖延下令进攻，屡攻不下，而董宪已经把捉到的贲休杀了。
刘秀得到情报，紧急传谕，责备盖延：“让你先去攻打郯城，是出其不意。你跑来跑去，敌人什么都清楚了，你还解个什么围？”
盖延攻不下郯城，转而朝别的地方，彭城、邳城，乱打。
尽管盖延未能战胜董宪，但他牵制了董宪不能去救刘纡。
刘纡派他的大司马、淮阳王苏茂出城征兵，召集失散的旧部，拢到了四千多人，回救垂惠城。
刘纡派精锐骑兵，截击汉军后勤供给路线。
汉军捕虏将军马武率兵迎战。
苏茂跟马武厮杀，刘纡又派将军周建打开城门冲出去，夹击马武。
马武腹背受敌，兵败而退。退到副将王霸的大营前，高呼大叫，让王霸出来帮忙。
王霸坚壁不出，对马武吆喝着说：“敌人太厉害了，我要出去，咱俩都得失败。我在这里坚守，将军你努力打吧！”
马武见王霸不肯相救，勃然大怒，转身收集败卒，愤然下令：“杀一个够本，杀两个有功，同志们，跟我冲啊！”
马武挥戈厮杀，奋勇无比。
兵将都杀红了眼，喊声震天，战尘蔽日。
在王霸的大营里，军吏们纷纷劝王霸出去救援。
王霸说：“敌军都是亡命之徒，来势凶猛。捕虏将军拖刀败还，我军将士心里已经害怕，开营接战，必败无疑。我闭营不救，敌兵必然乘胜轻进，捕虏将军也必定拼命死战。等到敌军锐气消退，我军迅猛杀出，肯定打个打胜仗。诸位不必心焦，快去做好战斗准备。”
军吏这才明白王霸的意思，赶快整甲顺枪，待命出击。
外面的喊杀声渐渐弱了，大营里的壮士们憋不住了，断发请战。
王霸遂下令打开后门，引精兵潜至敌人背后，齐呼高喊，猛冲暴杀。
马武正在危急中，猛听王霸出救，勇气顿长，长戈翻飞，刺中了周建。
周建负痛逃跑，王霸又劈向苏茂，苏茂也夺路遁走。
王霸的兵马，非常生猛，争先恐后地追杀敌人，直撞倒垂惠城前，喷着鼻子转了两圈才返。
过了两天，周建、苏茂聚众出城，直奔王霸的营寨报仇。
无论他们如何挑战，王霸只是坚守不理，在大营里，犒劳吏士，饮酒作乐，酒香和歌声一阵阵飘荡出来。
营寨外的苏茂、周建气坏了，下令善射的锐卒，一起搭弓射箭。
箭矢如雨，飞落进王霸的营寨里。
有支箭似乎长了眼睛，直奔王霸的面颊。
王霸端起酒樽，轻轻一挡，“叮当”一声，利箭坠于面前地上。
好在酒樽为青铜铸就，能作盾用。
见此情景，众皆变色，而王霸安坐不动。
部下说：“他们前日已败，又来挑战，出去再把他们打败一次算了。”
王霸沉着气说：“他们粮食不足，难于相持，光想快一点打胜，所以一次次挑战。我们紧闭城门，以逸待劳，此即不战而屈人之兵也。”
苏茂、周建不得交战，只好引兵回营。日暮天晚，城门早已关闭。守城门的是周建的侄子周诵。周诵高踞城头，死不开门接纳。
苏茂、周建叫不开城门，只得引兵逃奔，去投董宪。周建竟然活活气死在路上，苏茂弃其尸体而去，半夜到得下邳，与董宪合军一处。
周诵次日降了汉军，迎接马武和王霸入城。
新梁王刘纡惊闻变故，化装投奔附近的军阀佼强。
佼强遣使分别到东郡、清河郡等地，动员曾被汉军进剿过的五校、高平、获索等地兵众，又组织起不少兵马，很快，攻城邑，杀令长，又成气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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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元29年三月，平狄将军庞萌杀了楚郡太守，反了，自号东平王，率兵进攻虎牙大将军盖延。
盖延在东海郡内四处野战，正在肃清刘纡、佼强等地方军阀，猝不及防，吃了败仗，渡过泗水，靠沉船毁桥，才暂时阻断庞萌的进攻。
汉光武帝接到军情急报，得知庞萌反叛，异常震怒。
刘玄曾拜庞萌为冀州牧，属尚书令谢躬调遣，谢躬被杀后，归附了刘秀。刘秀即皇帝位，拜他为侍中。
庞萌为人逊顺，刘秀非常信任他，常常称誉说：“可以寄百里之命，托六尺之孤。”
这次平叛，刘秀拜盖延为虎牙大将军，庞萌为平狄大将军，但只下给盖延一份诏书，庞萌没有。庞萌疑心盖延打了自己的小报告才有如此结果，于是就反了。
震怒的汉光武帝带兵离开洛阳，前往征讨，与诸将说：“我常常把庞萌当成社稷之臣，你们不会笑我的话吧。这个老贼应该灭族。”
董宪获悉帝驾亲征，即刻与刘纡固守于下邳。又命苏茂、佼强率兵三万援助庞萌，各股反汉势力合在了一起。
二十多天后，吴汉所率东郡兵马已与汉光武帝汇合，光武帝督率大军，庞萌、佼强、苏茂抵挡不住，争相溃退，数万人归附董宪，屯守昌虑城。
昌虑城在今滕州地方，现已荡然无存，但遗址、遗迹、残碑断碣还有。
汉光武帝奖赏将士，催马挥戈，四面围攻昌虑。
大型撞车推过来，对准城门，一次次地猛冲猛撞，撞得城门坑坑洼洼，城墙也不停地晃动。
高耸的云车并排列在城墙前，步兵手持大盾，掩护着弓箭手。强弩硬弓，利矢如雨射进城中。
董宪顾了南门，顾不了北门，顾了东门，顾不了西门，勉强守了三天，汉军的撞车撞塌了一个城角，无数兵士从墙豁口涌进城中。
短兵相接的巷战，厮杀十分惨烈，死尸枕藉，血流遍地。
董宪惶然跨马急奔，与庞萌一起逃进缯山。
苏茂逃往齐地，依附军阀张步去了。
刘纡逃跑不及，东躲西藏，被军士高扈割了脑袋。
佼强扔掉兵器，率众跪地乞降。
光武帝命大司马吴汉率军追剿逃脱的董宪、苏茂、庞萌。
吴汉大军追到缯山，缯山峡谷深邃，原始森林茂密，隐蔽董宪、庞萌躲过了搜捕，他们招集散卒百余骑，返入郯城。
吴汉返身继续追捕，董宪、庞萌又窜入朐城。
朐城属东海郡，地势险固，储粮颇多，易守难攻。吴汉围困朐城，董宪、庞萌则死守不弃。
公元30年春天，朐城粮食吃完了，董宪、庞萌半夜潜出偷袭。
黎明前烽火报信，琅邪太守陈俊引兵前来襄助，一场激战，董宪、庞萌兵卒殆尽，甲胄不全，落荒而走。
董宪被校尉韩湛追上杀了，庞萌奔入一农家。农家原来是个堡垒户，佯装好客，热情招待，待其熟睡，割了他的头。
草头王的首级串成一串，送到洛阳，汉光武帝嘉奖功臣不提，关东的局势已逐渐稳定了。
现在还有两个大军阀，如鲠在喉，不拔不行。
这两个大军阀，一是青州的张步，据齐地十二郡，拥兵称齐王，一是舒城的李宪，占据庐江九郡，自尊为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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汉光武帝平定关东的战争进程迅速，北伐、南征、东攻一大圈，战功卓著。
灭了彭宠，平定了燕、蓟及其以北的广大地区，灭了秦丰，平定了南郡，灭了刘永、董宪，平定了梁郡，就剩下舒城李宪和青州张步了。
舒城李宪，占据庐江九郡，地盘不算太大，但自称天子。
张步做着齐王，据有齐地十二郡地面，势力甚大。
汉光武帝遣扬武将军马成率刘隆、宋登、王赏三名副将讨伐李宪。
李宪是颍川郡许昌县人，王莽时以其为偏将军平定庐江地方，王莽之后，李宪据郡自守。更始帝刘玄时候，他自称淮南王。去岁自立为天子，设置朝廷机构，封拜百官，俨然一处小天下。
李宪虽说只有兵将十多万，但他一直在庐江做地方官，苦心经营，很有群众基础，颇难攻取。
马成奉光武帝诏命，征发会稽、丹阳、九江、六安四郡兵马，择日出征。
汉光武帝亲至寿春，犒劳将士，设坛场，做动员，鼓励早奏凯歌，将士们大受鼓舞。
马成领着刘隆、宋登、王赏，指挥着辎重车辆，倍道兼行，进围舒城。
马成安下大营后，带着诸将绕城察看，但见舒城，池深城高，四门紧闭，城上刀戈林立，设防严密，不好攻啊！
马成对部下说：“舒城全靠外邑供应粮食，我们就在这里守着，他吃完了粮食，我们就能拿下它了。”
马成下令四门各扎一营，营寨四面筑栅，栅外挖有很多陷坑。四营相接，形成铁围。
城中李宪，见汉兵围城，遂点齐兵马，由上将军率领，出城挑战。
马成严令各营坚守不出，敢言战者斩首。
李宪的上将军率众怒骂，从天早骂到天晚，只是无人应战，暮色苍茫时只好悻悻然返回城里。
马成不战，却分兵遣将，袭取李宪的粮道。
汉兵占据有利地形，勇猛冲杀，押运粮草的舒城兵众难于抵挡，弃了辎重粮草而逃。舒城后继断绝，时日自然无多啊。
汉光武帝不断收到各方捷报，惟征伐庐江郡的马成没有半点喜讯。
有人上书光武帝，说马成怯阵，不是个将才。光武帝遣使前往，催令进攻。
马成陪着使者，步行察看舒城形势，又上表详细汇报，强调以守为攻的战术。
刘秀读了马成的奏折，并仔细询问使者，复谕马成，支持他因情因地制宜，围而不攻，久困李宪，待其自溃。
然而，对于盘踞青州的齐王张步，汉光武帝却发起了猛烈的攻势。
讨伐张步的是建威大将军耿弇。
耿弇在幽、蓟，曾收上谷兵马，配合其父耿况、其弟耿舒，与祭遵、刘喜灭了燕王彭宠，多有大功。奉诏引兵东向，渡过济水，直扑张步的齐地十二郡。
张步派大将军费邑屯兵历下和祝阿，沿钟城至泰山列营数十座，专待汉军前来交锋。
耿弇调动主力，抢攻祝阿。
祝阿守将，未曾料到汉军首先来攻，仅守半日，便有些吃不住。
耿弇故意“围三阙一” ，开城一角，放敌逃走。祝阿的守军全都逃向钟城。
钟城守军见败军涌来，惊慌害怕，扔下兵器，也逃，剩下一座空城。
耿弇未占钟城，而是进攻其东的巨里城。
巨里是济南的门户，丢了巨里，就要威胁到张步的王都——剧城的安全。巨里危险，费邑必须重兵援助。
耿弇派出士卒，到处砍伐树木，准备攻城云梯。
费邑唯恐巨里有失，率精锐三万人救援。
耿弇分兵两部，一部佯攻巨里，一部在山间路上设伏。
费邑督兵走到山前，猛听鼓响，半山腰竖起“耿”字大旗，急令士兵列阵对付。等了半天，又没动静了。虚惊一场，整顿将士，继续赶路。行不及里，鼓声又起，人影复现。费邑勒马，再次结阵，准备厮杀。结果，又是白等了半天。
走走停停，停停走走，心中窝火，将士困乏。
正在这时，战鼓响起，杀声震天，树上、石后、草丛中，跃出无数汉兵，势如山洪暴发，汹涌地压向费邑大军。
费邑慌忙应战，几个回合，便被耿弇刺死于马下。主帅丧命，众军溃散。
耿弇乘胜连破四十余营，闪电般占领了济南。
张步在剧城，先闻费邑防线崩溃，又闻费邑人死城亡，十分震惊，赶忙派其弟张蓝率领两万精兵迎战。
耿弇虚虚实实，声东击西，又打败了张蓝。
张步使淮阳王苏茂去平寿招集旧部，自己与张蓝、张廷、张寿三个弟弟，率领重兵，号称二十万，要吃掉耿弇。
耿弇占领了临淄，按兵不动。张步攻不克，连汉光武帝的朝臣也都着急了，议论纷纷，忧虑形势有变。
耿弇接到诏令，复奏光武帝，曰：“臣深堑高垒，张步疲劳饥渴。他若进攻，我诱进来，他若后退，我追上去。以逸待劳，以实击虚，旬日之间，张步脑袋可得也。”
刘秀把耿弇的信给朝臣传看，说：“昔日在信都，我就看出小家伙有大意思。至今久经百战，伯昭鹏程之志，果然不同凡响啊。”
耿弇在淄水岸边列开军阵，使都尉刘歆、泰山太守陈俊各带一支军队，驻扎在临淄城下。
张步则于临淄城外连营数十里，派大将重异径来耿弇营前挑战。
耿弇故意撤退，以盛张步的锐气，让他轻敌。
重异果然以为耿弇怯了，越发骄横。耿弇退入城中，重异随即冲向刘歆、陈俊的阵地，两下厮杀起来。
耿弇在城头眺望战况，见两军交战难分难解，握戈上马，打开东门，率轻骑精兵向张步大军横冲过去。
张步应战不及，阵形大乱。转身喝令弓弩手对准耿弇发射。耿弇以盾遮挡，且战且进。
突然，一支箭飞来，射中了耿弇的大腿，鲜血流了出来。箭又卡在了衣甲里，拔不掉，耿弇索性拔出佩刀，削掉箭把子，照旧督兵作战。
张步兵马太多，似乎砍杀不完，两军战到日暮天黑，方才鸣金收兵。
翌日，耿弇扎好腿伤，起五更勒兵出城，复与张步大战。
张步人虽多，但离开了剧城老地盘，仗越打越被动。
忽然听说汉光武帝向东出巡来了，遣使提前向耿弇报信，要亲自助阵杀敌。
陈俊对耿弇说：“剧城兵马为数仍然众多，我们不如闭营休整，等陛下来了，合兵再战。”
耿弇奋然道：“陛下要来，臣子应当牵牛抬酒迎接，怎么能留着敌人给陛下！”
说罢擂鼓进军。张步亦策马催兵，双方接住厮杀。又干了一整天，张步兵马被挫败，积尸无数，填满沟堑。
张步收集败将散卒后退，耿弇预先令副将分左右两翼绕道急行，埋伏在张步退路的两侧截击。
沉沉暮色中，张步引兵行不数里，突闻鼓声骤作，伏兵从两侧突出，截断退路，而屁股后面，耿弇呐喊着追过来，三路人马纵横驰骋，所向披靡。
张步伏鞍奔逃。汉军在后追出八九十里，没追上，回来收拾战场，得辎重车辆两千余，戈矛无算。
汉光武帝车驾到了临淄，耿弇率领将士迎谒。
刘秀亲握耿弇之手，并在大会上嘉谕之，说：“我没有错看伯昭，有志者事竟成啊。”
耿弇谢恩后，说：“请陛下允许我继续领兵追杀张步。”
张步逃回剧城，喘息未定，听说刘秀督战，更加惊惧，弃城投往平寿城的苏茂。耿弇紧追不舍，将平寿围了起来。
刘秀捎信招降张步，说继续作对，就是战犯，如若杀了苏茂，率众起义，前罪不咎，还可以封侯。张步就乘苏茂不备，砍下了苏茂的脑袋，自己脱光上衣，到耿弇军前请降。
耿弇命令部下，树起城阳、琅邪、高密、胶东、东莱、北海、齐、千乘、济南、平原、泰山、临淄十二郡的大旗，召开军民大会，欢呼胜利。之后，把张步带回，请光武帝发落。
刘秀封张步为安邱侯，其他下级军官一律免罪。
刘秀起驾归洛阳，耿弇也振旅随回。
洛阳军民列于城外，高呼口号，热烈欢迎汉军奏凯归来。
起义将领张步，封侯后在洛阳住了一个月不到，觉得还是不如做山大王舒服，就带着老婆孩子半夜走了，潜至老根据地，招买旧部，被琅邪太守陈俊逮捕，处以死刑，才算作罢。
公元30年正月，平定庐江九郡的扬武将军马成，亦攻下了李宪固守的舒城，杀了李宪，奏凯归还洛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