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丝路密码》第四十二章 迈克尔我的好兄弟

 

他紧紧地抱起赛尔,说:“小天使你是我的东土维纳斯!到了罗马,我们再也不分离,我们像维纳斯和阿都奈斯一样,无拘无束,无惊无怕,无恐无惧。”

赛尔说她在梦中老是看到牡丹花——阿都奈斯的血加上维纳斯的葡萄酒,变成的维纳斯花,洛阳花。她不敢想象更多,她非常害怕。

他安慰赛尔说:“美好的旅程,美好的晚风,不要想那么多,不要想得那么悲哀。维纳斯花,牡丹花,洛阳花,是给你送吉祥的,吉祥。这些梦是美好的啊!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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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元73年夏天,走在帕米尔高原河谷的昆塔联合商队又一次宿营了。

走上葱岭已是第五日了,离开瞿萨旦那国,离开刘十三、织云和绣雨,昆塔、普拉斯和迈克尔怀揣着巨大的不甘和遗憾,步步沉重、步步艰难地向西挪动。

他们今晚住宿的是一个驿站。位于大小几条道路交叉口的一个驿站。驿站太小了,是几块庞大的石块砌起来的一个简陋的石屋。石屋建在多条道路交叉口一侧的台地上,归驿站主人使用。

驿站主人是一帮打猎的塔吉克汉子,据说平素他们人多,最近有些伙伴出去销售皮货,仅仅剩下三个人在驻守值班。

此一地区,人烟稀少,雪豹、灰狼等高原猛兽让路人恐惧,驿站主人是武艺高强的猎人,所以,在他们的驿站扎营有安全感。

说是驿站,它没有可供行客住宿的房舍。好在此地尚位于帕米尔东部,这个交通结合点之所在,雨水较少,大气干燥。经过的商队呢,全属长途、超长途贩运,车辆、帐篷总是自备的,只要能够御寒,歇宿没有问题。

今日扎营时间较早。因为再走,到了黑天或许觅不到合适的宿营地,那就麻烦了。

用过晚餐,天还不黑,昆塔、菲利普、普拉斯、迈克尔和其他同伴及向导在周围交叉路口察看了一阵,天黑前回到帐篷,擦澡泡脚,开始歇息。

车队围成了一个圆环。菲利普到车队一侧的帐篷去了,昆塔等一会儿要到另一侧的车上睡觉,先在车队外侧的帐篷里跟普拉斯、迈克尔挤堆儿,拉呱儿。

“我说过,娶那个赛尔,小天使,我是当真了。”昆塔说,“时至今日,你们跟那两个姑娘依旧当真吗?还要不要当真了?”

“我当真,我发誓!”迈克尔说,“明年来接他们。生活这样才有意思。”

“是啊,有个心愿,也有动力。”普拉斯说,“东国女儿,温柔可爱,我是真的,当然。”

昆塔叹息道:“赛尔年龄小,却最勇敢。大汉丝绸公主,和亲之后,她就是王后了。她是放弃最多的,付出最大的。她们几个女性,相互支持,非常难得。可是,我们失误了。”

他们都闭上了眼睛,不再说话了,为在瞿萨旦那国的失误默然自责。

良久,昆塔说:“睡吧,好好恢复体力,明天好赶路。”说完,走出帐篷,回到自己歇息的车上。

这辆车是给赛尔预备的,宽敞舒适。赛尔没有来,便装载了一些丝绸,紧紧地扎着,固定在木质车厢的两边。行进中,中间放帐篷和宿营用品。宿营了,中间的帐篷和物品被拿下去,睡铺就出来了。

昆塔歪在铺上。他清楚地记得,以前,他们三个西土男人为三个东国女儿所感动,曾经有过同类内容的交谈。这个话题,说也说不完。

普拉斯说:“她们列入奥林匹斯山众神的队列,也不逊色。听众神的故事,讲众神的故事,只是听听、讲讲而已,几位东国女儿,让我看到了神,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。迈克尔,你呢?”

“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。她们很美丽,我闭上眼睛,她们就来了。她们说她们三个人不分开,去罗马就都去罗马。绣雨对我说,跟着我们走,没有问题。”

普拉斯说:“我想,我们三个男人,罗马和希腊来的,她们三个姑娘,东国宫中来的,在路上相遇了,相爱了,怎么这样巧呢?”

“是啊,为什么是三个?恰好是三个?”迈克尔说,“我也发问,这是怎样的安排啊?是谁在安排啊?是天神的安排吗?”

昆塔躺在丝绸之间,听到了夜莺的叫声,看到了美丽的小屋,还有安静的月光,柔软的沙铺。

普拉斯说:“在罗马或者希腊照沙漠小屋的样子建造一个酒馆必定受欢迎。朋友们带着各自最亲爱的人来到酒馆,放纵心情,追寻快乐,以宙斯的名义,多好啊。”

迈克尔说:“来吧,英雄们和天使们,让我们抛弃一切忌讳,跟着宙斯,迎接欲望的神祇吧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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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离开洛阳的长途上,尤其是到了沙漠,在无穷无尽的奔波中,安德鲁·昆塔有多次恨不得去“东城贩营”的车上把赛尔抢出来。

赛尔说她每天也在想。一遍又一遍地想他们的相遇、相识、相知、相思和相爱,瞒着别人,一次又一次地放纵情感,相互给予。赛尔说,爱上一个西罗马的青年行商让自己很惊奇,想起来就心跳不止,更别说肌肤相亲了。

赛尔本来要嫁到瞿萨旦那国,跟那个小国的国王过日子。她本来想象那个小国的国王英俊能干,想象他的宫廷宁静无争,想象他的国家安全和平,想象她承担着大汉王朝的使命,有功于大汉与西域的交好。

赛尔说:“谁知道我遇到了你,安德鲁,我开始冒险……不,不是,我不想冒险,可是,我的身体不听我的话……”

赛尔说她非常难受,难受使她产生期望,期望他带着她脱离尘世飞升,慢慢地到云端去。

树林,草地,沙坑,车上,一个个相亲相爱的圣地,真不愿意离开。可是,得送赛尔回去,或者他自己得赶紧走掉。

越是深沉的爱,越是必须分开。

车与车之间,只有几百步的距离,他们必须忍受阻隔之苦,在相互期盼、相互思念中朝前走,朝前走,走过遍布的沙碛,走进瞿萨旦那国。做了个万全的设计,收获了一个失败。

赛尔想跟着他一直走到罗马,走到波河岸边,走到罗马的黄河边。他也发誓带着赛尔走回罗马,走回波河故乡。

在波河边,是他为赛尔修建的城堡,东方天使城堡。城堡周围,是树林、草地、葡萄园、橄榄园和桑园。嫩绿的桑叶上,爬满了肥滚滚的蚕虫,天的虫子。天的虫子们在歌唱,唱的是遥远的东国中原的爱情,唱的是黄河和波河的婚姻,唱的是大汉和罗马合璧的幸福日子。

大秦的朋友,迈克尔,普拉斯,陪着东国天使,还有织云,绣雨,回忆东国中原,回忆桑园的春风,回忆洛阳宫廷的岁月,回忆万里长途,回忆漫漫长途中的爱和情。

若干年后,人们都知道了这些美好的传奇,他们会惊喜地问我们,你们真的经历了那些吗?

赛尔说:“儿子要像你,安德鲁,雄壮、能干。”

他说:“我们要生很多女儿,个个像我的赛尔,美丽、温柔,让小伙子们喜欢得奋不顾身。”

清晰地记得,在阳关之西,在千里大漠中,傍晚洗浴之后,清凉愉快。焉耆的向导和驼夫拉起胡琴,奏起笛子,西域乐声在营地上空缭绕,缭绕。他和赛尔坐在一片隐秘的洼地,他将她斜着揽进怀中。她微笑着,仰着脸儿,接受他的施与。

赛尔说她被丘比特的金箭射中了。

他对赛尔说:“那你就像维纳斯一样。不,赛尔你就是维纳斯啊。”

赛尔就是从大海的泡沫里生出来的洁白又美丽的维纳斯,或者说,赛尔是寄养在嫩绿的桑园里的上天的虫子。

他安德鲁一次次地把洁净凉爽的赛尔抱进火热的胸怀,抚摸着她纯净如丝绸的皮肤,轻柔似水波的头发。赛尔的眼睛柔和迷人,像维纳斯一样,她在无形中接受时光女神给她围上的项链,给她戴上的头饰和耳环,还有四季女神给她送来的天车,载着她飞向奥林匹斯山……

哦不对,她要飞去的地方,是波河,伦巴第平原的波河岸边,一起飞的,是他安德鲁。

赛尔说她拥有了大秦的他,比拥有沙漠小国的国王更幸运。

安德鲁他何尝不是格外感到人生的幸运呢!维纳斯的美丽使得奥林匹斯山更加绚丽,赛尔的美丽将使波河更加夺目。

维纳斯是情人们的保护神,她与情人阿都奈斯的深情什么也挡不住。赛尔说:“维纳斯只想让阿都奈斯整日陪伴左右,形影不离。安德鲁你就是阿都奈斯。”

他紧紧地抱起赛尔,说:“小天使你是我的东土维纳斯!到了罗马,我们再也不分离,我们像维纳斯和阿都奈斯一样,无拘无束,无惊无怕,无恐无惧。”

赛尔说她在梦中老是看到牡丹花——阿都奈斯的血加上维纳斯的葡萄酒,变成的维纳斯花,洛阳花。她不敢想象更多,她非常害怕。

他安慰赛尔说:“美好的旅程,美好的晚风,不要想那么多,不要想得那么悲哀。维纳斯花,牡丹花,洛阳花,是给你送吉祥的,吉祥。这些梦是美好的啊!”

赛尔说:“安德鲁,我以前什么也没有想,认识了你,我忍不住要想,想得很多,越想越怕。”

“轻松一些,赛尔。”他说,“让心情轻松一些,亲爱的。好的事情往往是曲折的,不要担忧,翻过艰难险阻的高山之后,幸福没有尽头,没有尽头。”

如今,赛尔羁留在了中土瞿萨旦那国,他昆塔正在翻越艰难险阻的高山,莫非那天晚上的沙漠对话在一步步地应验?

真的是应验就好了,我一个人翻越艰难险阻的高山,省得让赛尔也翻越,是好事呢……

赛尔轻轻地对他说:“我洗得好舒适,好干净。安德鲁你摸一摸。”

他嗅到了赛尔的香味。他说自己也洗得很愉快。天在黑下来,茫茫戈壁在缓慢地沉落,沙丘在缓缓地荡动,沙子柔软得就像棉花,他把剑插在沙土里,他们把外衣脱下来铺在一起。

赛尔温柔地笑道:“赛尔喜爱你的英雄性格。虽说你是经商的,但这么遥远,从罗马到洛阳,再到罗马,千辛万苦,千难万险,跟外出打仗一样。”

赛尔身上是东方的美德,她体谅所爱的男人。

东方天使城已经成了他们共同的期待,伦巴第,波河边,农庄和果园,最美的还是桑园。

赛尔说她喜欢桑园,喜欢他为她所做的一切。

天,和地,和沙漠,都在呜呜地叫,它们的叫声好大啊,赛尔说:“安德鲁快飞吧,带着我飞吧,别让大风追上我们……”

天啊,我们的衣服竟然在跑,深夜的风沙抢走了我们的衣服。在风沙中,它们像风轮一般滚动,怕他抓到。

沙漠的风狡猾极了,将他们的衣服旋转起来,缓慢地旋转着,逗引他去追赶,却又追赶不上。

沙丘又松又软,每向上一步,都几乎要双膝跪地,连走带爬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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娇弱的赛尔大口喘息,绵软地倒在昆塔的怀里,有气无力地说:“安德鲁,你口渴吧,我口渴,我们,忘记,带水了。”

“是的,赛尔,我们忘记带水了。坚持一会儿,我们就能走回去。”

每人只有一件衣服了。赛尔一件上衣,他一条裤子。他们艰难地翻越了大沙丘,衣服却被沙土掩埋了。

明明看到掩埋的地点,挖下去却不见衣服的踪影。丘顶的沙子像瀑布似的向下涌流,他们不知不觉被冲到了沙丘底部。

他们太累了,自然而然地抱在一起休息。可是,大自然不允许。没有多大一会儿,沙子就要掩埋他们。

赛尔哭起来。“安德鲁,怎么办?安德鲁,怎么办?我满口都是沙子,我眼睛痛……”

他是赛尔的依靠,他必须鼓励她战胜风沙,走回营地。他牵着、拖着娇弱的赛尔,反身朝沙山上爬。下来的时候是沙丘,爬上去的时候是沙山,顶着风沙越过它,更加艰难了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他们终于爬上沙丘顶部的时候,赛尔不住地哭泣,她冷,她眼睛痛,口中也是吐不完的沙子,口太干了,也痛。

他安慰赛尔闭上眼睛,闭上嘴巴,他将剑挂在脖子上,背起她,顶着风,朝下走……

夜的大漠已经完全改变了模样,狰狞无比。赛尔太累了,她想休息。他坐在沙上,让她团在自己的怀里。

两个沙土之人一粗一细地喘息。

“安德鲁,我们不是做梦,不是做梦吧,安德鲁?怎么这么冷啊?”

他紧紧地抱住她,希望用自己的体温让她暖起来。“我们一会儿就回去了,赛尔,一会儿就回去了。”这么说,可他实际上丢失了方向,不知道朝哪里走才能回去。

赛尔真是一个机灵的天使,她似乎睡眠了,忽然醒转来,说:“我梦到他们在找我,在找我呢,他们在喊,小丝……”

干渴的他们饮到了美酒。在疏勒和瞿萨旦那的岔路口,为大汉和大秦的友谊痛快地畅饮。

酒后的胡杨林里,夜莺又叫了。夜莺召唤赛尔下了车,他安德鲁快速走上车前,去接赛尔,上游方向突然走来兵士,刀枪叮当,脚步杂沓。

那些兵士不走了,在车辆与红柳林之间燃起篝火,设立哨位,隔断了宿营车跟夜莺的联系……

赛尔扑进他的怀里。他摸到了她胸前精致的小母狼。

赛尔说:“我一直挂它在这里呢。你再来摸一摸。”

赛尔送给他的象牙织梭,他也珍藏得最牢靠。织梭把他和赛尔的爱织起来,织在一起,永不分离,永不褪色。“我要永远保存它,收藏它。”

赛尔紧紧地依偎进他的怀里,喃喃地说:“织成最美丽的丝绸。”

丝绸太美妙了,和皮肤一样光滑柔软,让人想到很多东西,让人感到很多东西。丝绸像赛尔的皮肤,赛尔的皮肤像丝绸。

赛尔说:“一路上好枯燥,好着急,幸亏有你,安德鲁,和你在一起,再远的路,赛尔也不怕。”

“往后还有很长的路了,算到罗马,还有好几倍的旅程。”

“那我们大大方方地在一起,还有什么枯燥和着急呢。织云和绣雨也和我一样,盼着走过瞿萨旦那国,盼着跟你的商队到你们的家乡去,到波河边去,每天晚上都听到夜莺的叫声。”

罗马的小母狼在赛尔光滑的胸前晃荡。抚养了罗马的母狼在充任大漠丝路爱情的见证……

“普拉斯和迈克尔没有福气。我没有把你们三个人接过去,兵士挡住了路,普拉斯和迈克尔只好在那边树林后面无奈了。”他叹气说。

“织云和绣雨也是。”赛尔惋惜地说,“她俩心中期盼跟情郎相会,却落空了。”

巡夜的兵士借着后半夜的月亮发现他们的乘车的异常晃动,走过来敲车厢,当当当,当当当,“请问有什么情况吗?”

聪明的赛尔急忙平静自己的声音,对车外道:“没有情况,你们走开吧。”

兵士们走开了,车内复又燃起爱情的火焰……

兵士们确实走开了,为何车外响起了刀剑的撞击声?兵士们确实走开了,为何车外响起了喊杀声?

啊?盗贼?盗贼!纷乱中,是普拉斯还是迈克尔在喊:“盗贼哪里逃!放下财物饶你小命!”商队的其他人员、其他商队的人员也在叫喊、拼杀……

昆塔猛然惊醒,仗剑跳下车来,只见不远处刀光剑影,人马跳跃。真的是遇到不测的情况了。

后半夜,驿站石屋和宿营车马之间的篝火呼呼闪闪,不太明亮,车马遮挡了火光,另一侧,基本上是一片黑光区,盗贼正在黑光区。

昆塔冲过去,盗贼已在逃走。菲利普、迈克尔等人英勇地追赶。驿站的戍守也参与追赶,并在用他们听不懂的话高声呵斥。

普拉斯急促地说:“偷走的有货物,但是没几个盗贼,快,大家追上去夺回来!”

所有人等,步伐杂沓,都向盗贼逃走的方向追击。正是无月的黑夜,什么也看不见,盗贼当是常在此地出没的,似乎熟道熟路,从容退走了,越跑越远。

追!追上去了,谁料想,盗贼不是一拨,前拨跑走,后拨从另一个方向杀来。也许是盗贼们预先谋划好的,一拨撬开车厢后佯装退走,诱惑追赶,更大的一拨好来肆意偷窃。

盗贼清楚地势,熟悉路径,作案熟练,摸黑配合,你抢我背,呼啸而来,眨眼间偷盗过了,呼啸而去。

昆塔和普拉斯在追赶中听得身后动静,快速打回来,大拨盗贼已经从来路逃窜。

两拨盗贼——实际应是一拨,虚实相应,分工合作——全部逃去了。查验货物,有两辆车的车厢被破坏,丝绸被盗走。大意,导致惨重损失啊!

装载丝绸之后,从洛阳出发,到疏勒国和瞿萨旦那国,有大汉和亲使团的大量便衣兵士保驾,一路上无惊无险,他们心理上似乎有些大意。走上帕米尔高原几天来,也相对安静,警惕丧失……唉,麻木,收获惨痛教训啊!

可是,菲利普和迈克尔呢?啊!他们没有回来?怎么没有回来啊!

昆塔他们举着火把,向第一拨盗贼逃跑的方向寻找。寻找,寻找,上个坡,下个坡,转个弯,看到菲利普靠在路边,受伤的左肩膀在流血,血流在前胸、后背和小臂上。

昆塔赶紧用衣服把菲利普的伤扎起来。同伴们抬走菲利普的时候,他吃力地说:“前边,快去,找迈克尔,快去……”

他们赶忙向前路上去找迈克尔。找到了,可是,好兄弟,同甘共苦的好兄弟迈克尔,他已经倒在血泊里,没有了声息。

昆塔只觉得天旋地转。他不顾一切地抱起迈克尔,疯了似的叫他:“迈克尔!迈克尔!迈克尔……我的好朋友,迈克尔……迈克尔……迈克尔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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