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丝路密码》第十八章 东国天使的傻哥哥
昆塔说:“只有你聪明的小天使想得出来,用谁都想不到的方法跟我联络。确实,假若只是一片红绸,一面火红的小旗帜,判断不了,莽撞地去联络,万一错了岂不要出问题。若让你们领队的将军知道了底细,同样糟糕。赛尔,聪明的小天使,在红绸上加了个丝网,装着那个小瓦片。丝线网着的小瓦片,让我一下子就全明白了,实实在在地确定小天使就在那辆车里。我看到了你的车,认出了你的车。我,才去采花给你送去,跟你说话。”
064
敦煌郡城周围,绿洲连绵,野兽出没。
昆塔、迈克尔和另外几个随从驱马出猎,看见几只麋鹿,不断地回还追赶,使其疲敝,然后从两边围剿上去。
有只麋鹿猛然回头,想从昆塔的马后逃窜,被昆塔一箭击中。随从中有个从人下马去收拾猎物。他们则驰马奔向另一片猎场。
“东城贩营”大队的随队兵士也在远处狩猎。他们的随队兵士都是从皇家禁军中挑选出来的,一路上穿着便装,真的出马打猎还是非常厉害的。
没过多大一会儿,迈克尔又射得一只麋鹿。
菲利普和普拉斯及一班随从早已烧旺了篝火。猎物被宰杀后,大块大块的鹿肉被架在火上烧烤,浓烈的香味随风飘散。
肉烤好后,挑了几大块。昆塔、普拉斯和迈克尔,以长枪挑着烤肉,送给“东城贩营”大队。
敦煌郡城较小,给事中郑众、监事使抗桂和小丝公主以及祖赫热他们都住在郡府官邸的后院,门人进去禀报,抗桂说:“让他们进来吧。”
昆塔说:“我们看到贵队的猎手非常出色,猎到很多野味,我们还是请两位将军尝尝罗马风味的烤肉,因为调味料是独特的,独特的。我来示范一下怎样切来吃。这样,这样切下一条,一条一条地切,就可以了。”
昆塔示范了,说:“入口有点辛辣,越嚼越香。”
郑众说:“谢谢了。”
抗桂也说:“谢谢了。”
昆塔说:“另有两串罗马烤肉是送给女官们的,请允许我们送给她们并向她们祝福。”
抗桂说:“去吧,她们就在旁边。两个小厮陪着过去。”
旁边两个小太监听得抗桂吩咐,立马走过来为昆塔他们领路。在两个小太监的引领下,转到旁边的住所——公主临时行在。
祖赫热等瞿萨旦那国人士也在慰问公主。
昆塔说:“你们好啊,有幸同路的女官,请尝尝风味独特的罗马烤肉吧。”
女性们被吸引了,聚拢来,纷纷说:“已经嗅到香味了。”
迈克尔为她们表演如何切来吃:“真正的罗马风味!独特的调料,鲜美极了,遥远的罗马的味道。”
昆塔和小丝在人群之外。
昆塔说:“下午,外面,这个官邸,背后,等你。”
小丝说:“嗯,好,好的。”
昆塔只跟小丝说了一句话,就转过身来,高声对大家说:“太好了朋友们,能把美味的烤肉送给尊贵的朋友,我们感到非常幸运。再见,祝愿我们今后的行程平安、顺利!”
昆塔他们告辞出了敦煌郡府邸后院,继而,出了前院。
昆塔说:“我们顺便到这座府邸后面看看。近日赶路非常艰辛,绿洲越来越窄,沙碛越来越多,绿洲和干漠交替的风光,也就是这里了,好在交叉特征非常明显,不妨忙里偷闲欣赏一下。”
迈克尔说:“主要是踩踩点,知道哪里树好,哪里草密,等会儿好办。”
昆塔说:“你这家伙聪明,说到点子上了。我要带着你来,小天使总是带着几个女友,她们也寂寞呢,女孩子们都寂寞呢。”
普拉斯笑道:“昆塔最近汉话进步飞快啊。有天夜里,我们的帐篷里,大家都入了梦乡,我听到有人在练习汉话,爱,爱,爱,一看是昆塔,做着梦还在学说汉话。学习如此刻苦,进步不快也由不得人啊。”
大家一起欢笑起来。
昆塔说:“做这一趟远程生意,还真长进了,觉得知识不够,以后要学习。”
普拉斯说:“老普林尼认为赛尔丝人红头发,蓝眼睛,嗓门粗糙,没有语言,靠打手势相互交流。希腊人说老普林尼不对,赛尔丝人饲养八只脚的赛尔,让赛尔吐出丝后卷成一盘一盘的供人们使用。他们没有到东方来过,闹笑话了。我们来了,发现东方人、汉朝人是十分智慧的。”
昆塔说:“确实,确实。单是关于丝绸的知识,就非常丰富。小天使叫小丝,细细的丝。细细的丝,这个赛尔小精灵,不是一般人,是天上的虫子化身的。”
迈克尔说:“当然,小天使嘛,小妖精嘛,神灵嘛!说定了啊,想办法把小天使带回罗马,让罗马人见识见识东方的美丽和智慧。”
普拉斯说:“走吧,别陷入情网忘了生意正事。吃完饭还得检查车辆,换租骆驼,车夫驼夫新旧更替,菲利普忙不过来。”
菲利普非常忙。昆塔他们返回营地的时候,菲利普领着助手在算账付款,打发上一程雇佣的人工,有一些当地的驼夫牵着骆驼在等待下一程的雇佣。
菲利普说:“你们吃吧,吃完再来帮我们。”
昆塔说:“好的,我们抓紧。”
烤肉,奶,酒,还有拌好的蔬菜丁。昆塔、普拉斯和迈克尔抓紧时间吃喝。
065
在敦煌郡府邸后院,十三公主刘小丝穿着父皇赏赐的凤冠霞帔公主服,带着织云、绣雨等几个侍女在侧门之内招摇,走到门卒身边,她们故意说话给门卒听。
织云说:“很是少见,据说只有敦煌一带才有这种花,而且花期很短,近日正在开放。”
刘小丝说:“等会儿你们几个出去采一把回来。”
绣雨答说:“公主请放心,不论跑多远,花多少工夫,也要采到。”
她们转过身来,回到房间。
刘小丝交代小侍女,无论谁问,就说公主休息。说着把身上的凤冠霞帔脱下来,然后换穿了侍女服饰,带织云和绣雨外出。
织云对门口的守卒说:“奉命采花去,请哥哥放行。”
守卒方才听到公主的话语,还在为知道自己在替谁守门而惊讶呢。郡守一再强调保卫工作必须确保万无一失,原来贵客是公主啊。这会儿三个侍女请求出门,是公主指派的,自然就放过了她们。
三人出得门来,就往郡府后面走,所幸后面是连片的草地和树林,没有岗哨,也没有闲人。但见阳光温暖,风儿吹拂,心情大好,不由得轻轻唱起曲儿来。
溱与洧,方涣涣兮。士与女,方秉蕑兮。女曰观乎?士曰既且,且往观乎?
洧之外,洵吁且乐。维士与女,伊其相谑,赠之以勺药。
溱与洧,浏其清矣。士与女,殷其盈矣。女曰观乎?士曰既且,且往观乎?
洧之外,洵吁且乐。维士与女,伊其将谑,赠之以勺药。
溱水流来洧水流,春来水涨没沙洲。姑娘小伙儿来春游,清香兰花拿在手。姑娘说道一起逛逛去?小伙儿回说看过了。姑娘说傻哥哥再去看看嘛!
清清洧水河滩外,草地宽大又舒畅。到处挤满男和女,又是笑来又是说。小伙儿姑娘春游乐,尽情嬉笑喜洋洋,互赠牡丹情意长。
溱水淌来洧水淌,三月春水正上涨。姑娘小伙儿来春游,熙熙攘攘满河傍。姑娘说道一起乐乐去?小伙儿回说看过了。姑娘说傻哥哥再去看看嘛!
清清洧水河滩外,草地宽大又舒畅。到处挤满男和女,又是笑来又是说,小伙儿姑娘春游乐,尽情嬉笑喜洋洋,互赠牡丹情意长。
唱了一曲儿又一曲儿。
彼采葛兮,一日不见,如三月兮!
彼采萧兮,一日不见,如三秋兮!
彼采艾兮,一日不见,如三岁兮!
那个采葛的人儿啊。一日不见他,好像三个整月长啊。
那个采蒿的人儿啊。一日不见他,好像三个秋季长啊。
那个采艾的人儿啊。一日不见他,好像三个年岁长啊。
昆塔、普拉斯和迈克尔出现了。昆塔说:“我们听到你们唱歌,天使很美,歌曲很美。”
刘小丝说:“是啊,歌曲很美,是我们汉家女儿喜欢的地方风情歌曲。”
“三个整月啊,三个秋季啊,三个年岁啊,是什么意思?”昆塔问。
刘小丝说:“有个女孩儿在树林的边缘,怀念上次看到的一个男孩儿,男孩儿是割草的。唱的是,那个割草的人儿啊,一天不见他,好像过了三个月,一天不见他,好像过了三个季节,一天不见他,好像过了三个年头啊。”
昆塔说:“诗歌真好,能听出来,他们的感情越来越深。”
刘小丝问:“你们家乡有诗歌吗?”
“有啊。”昆塔说。
“唱来我们听听,好吗?”
“好啊。来,我和迈克尔对唱,维吉尔的《牧歌》 。普拉斯做指导。维吉尔,是伟大的诗人,非常伟大的诗人。”
昆塔和迈克尔简单商议了一下,请普拉斯帮助选择。
普拉斯选择了维吉尔《牧歌》中的一折,说:“唱吧,唱一段我翻译一段。”
昆塔唱道:“美丽的神女们,我们的爱宠,你们让我歌唱,希望我有最美的歌声,如果我们不能胜过考德鲁的歌唱,就把我清音的牧笛挂在圣洁的松树上。”
迈克尔唱道:“请给新的诗人戴上藤萝,让妒忌把考德鲁的肚皮气破,他要夸奖若不适当,就把鲜花顶在头上,以免将来的诗圣为坏话所中伤。”
昆塔和迈克尔唱完一段,普拉斯用汉语把意思翻译出来给姑娘们听。
昆塔唱:“伽拉蝶雅,海神的女儿,比茴香还要优雅,比大雁还要纯洁,比浅色的藤萝还要美艳,当公牛开始从草地回到牛栏,天色向晚,你若有点喜欢他,就不要迟延。”
迈克尔唱:“你可以认为我比药草还苦,比岸边的石头还贱,比屠夫的刷子还粗糙,跟着我你感觉度日如年,回家去吧,你吃够了,不害羞的牛羊。”
“长着青苔的清泉,温柔如梦的草岸,绿色的杨梅树织出了碎影斑斑,请保护暑天的羊群,季节已是炎夏,轻柔的枝条上业已长满了新芽。”昆塔唱。
“这里有灶台和干柴,永远生着旺盛的火,连门楣也被经常的烟熏成了黑色,我们不怕北风的寒冷,就像狼不管羊数目多少,急流不管河岸一样。”迈克尔唱。
“这里有多毛的栗子和杜松树,落下的果实在树下散布,万物皆在欢笑,但若漂亮的天使离开了,这些山林将会枯萎,河水也要干涸起来。”
“田都干了,草也渴得要死,由于酷暑,酒神连葡萄叶的阴凉也不给那些山谷,但只要我们的菲莉丝一来,整个山林就恢复青翠,就连苍天,也要普遍地降下甘露。”
昆塔唱道:“赫库雷最爱白杨,巴库斯以葡萄为贵,美貌的维纳斯爱番石榴,阿波罗他爱月桂,菲莉丝爱榛子而只要菲莉丝爱它,番石榴和月桂就都比不上榛子的身价。”
迈克尔接道:“花园里青松最美,林中最美是黄槐,水边白杨最美,高山上最美是苍柏,但是漂亮的吕吉达呀,你若多多来看我,林中的黄槐和山上的青松就都比你不过。”
两个罗马汉子唱了,普拉斯都翻译了,三个汉家女儿兴奋地鼓起掌来。
刘小丝说:“你们唱得真好,虽然不是汉话,我们还是听出了很多滋味,这位大师的翻译让我们知道了其中的意思。”
昆塔说:“你们唱的,是夸奖男孩的,我们的歌,是夸奖女孩的。”
普拉斯、迈克尔和织云、绣雨在原地聊天。
迈克尔眉飞色舞地向织云、绣雨讲述他们商队自欧洲至东国一路上的奇闻异事,必要时,普拉斯为他翻译。
昆塔和刘小丝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边。
066
昆塔说:“赛尔,真高兴我们又在一起了。”
小丝说:“嗯。你们来之前,我们刚才还唱了一支小曲儿呢,你听不懂的。是两个人,一对情人,春天在河边游玩。洛阳东边的郑地,有两条河,溱水和洧水。春天,溱水和洧水都涨了,姑娘和小伙儿来春游。”
“啊,春游,姑娘和小伙儿,就是说,像我们现在一样。”昆塔说。
“姑娘说一起逛逛去?小伙儿回说看过了。姑娘说,傻哥哥,再去看看嘛!”
昆塔和刘小丝已经走到了别人看不到的地方,昆塔迫不及待地揽起小丝的腰,说:“我懂的,我懂的。”
刘小丝说:“傻哥哥,汉家女儿喜欢的人是傻哥哥,你就是傻哥哥。”
他们来到了林间一片茂盛的草地,昆塔将自己的外衣脱下铺在草地上。成了一片小小的毯子。“小小的毯子。请!”昆塔说。
他们在临时的衣毯上坐下来。
昆塔说:“赛尔,我让你看一样东西。”说着,他拿出来一个长长的大致三角状的黄色丝绸包,慢慢打开来,是一束风干了的花。
昆塔将花枝拿起来,丝绸自然垂落,盖住了他的手,却使整束花的造型更美了。
陇上的风独特不凡,做成的干花固化了最初的一切,色彩和形状一点也没有丢失。
小丝愣了片刻,认出来这是自己最初随手送给昆塔的那枝花。
那是在汉函谷关驿站,小丝公主脱下冠帔塞给绣雨,催绣雨脱掉水红色粗服,自己飞快地穿在身上,夸张地向绣雨做了个鬼脸,嬉笑着跑了出来。小丝公主变成了红衣侍女,她走在稀疏的树林里,不断地向驿道上张望。她心里藏着的,是一幅离奇的景象:自己在车上让彩帕伸出窗帘……车外骑马的昆塔慌乱地摘下帽子回应。
冥冥之中有命运之神的眷顾和帮助,在小丝寻觅的当儿,在驿馆外,疏林边,那里正是昆塔,他昆塔站在一大片高可过人的灌木旁。小丝手抚胸口,犹豫片时,莽撞地跑了上去,将枝叶送给他。看到昆塔惊喜而恭敬地接过,小丝已转身跑了。
就是这一枝,丛聚而茂盛的绿叶。绿叶正中,两朵小红花。
昆塔至今珍藏着啊!这一枝花,是一个大胆的开端,是一个郑重的接受,更是一个深情的珍藏。
小丝的小心脏加速了,她仰起头,动情地攀住昆塔的脖颈,昆塔借势紧紧地拥抱起小丝,将心爱的东国女儿抱进宽大的胸怀里。
小丝说:“这一枝花,换得了你一大抱的花。”
昆塔说:“只有你聪明的小天使想得出来,用谁都想不到的方法跟我联络。确实,假若只是一片红绸,一面火红的小旗帜,判断不了,莽撞地去联络,万一错了岂不要出问题。若让你们领队的将军知道了底细,同样糟糕。赛尔,聪明的小天使,在红绸上加了个丝网,装着那个小瓦片。丝线网着的小瓦片,让我一下子就全明白了,实实在在地确定小天使就在那辆车里。我看到了你的车,认出了你的车。我,才去采花给你送去,跟你说话。”
刘小丝娇柔地笑了。
树林屏蔽了外面草地上的人和事,为小丝和昆塔封起了一个诗意浓郁的世界,二人的世界。
刘小丝拿出了一个红色丝绸的小包裹。随着她的一双素手将红绸掀开,昆塔看见了那块刻了字的瓦片。不规则的瓦片上,是他在普拉斯的帮助下用剑尖刻画的汉字:“后半天,郊外见。”
昆塔说:“那天,在平凉郡,郑将军的讲经会,我看到赛尔,脑子就在想,急躁地想,我的小天使,我怎么联络她?怎么联络她?虽然很近,但是人多眼杂,过一会儿讲经会散场了,机会就失掉了。也是急中生智,看到了一小片瓦砾,做了这个约会的书信。”
可爱的赛尔,不但把这个标志物挂在车窗外用来打招呼,而且一直珍藏着,也就是把我昆塔的情感珍藏着,多么令人感动啊,美丽的小天使,美丽的小妖精。
激动的昆塔再次紧紧地拥抱起小丝,小丝也甘愿地幸福地团进昆塔的怀里。
阳光和煦,风拂草舞……
“赛尔!”昆塔深情地道,俯首亲吻怀中的人儿。
“昆塔!”小丝喃喃地唤,仰脸儿承接男爵的力量。
昆塔说:“赛尔,叫我安德鲁,安德鲁。”
刘小丝说:“安德鲁,亲爱的安德鲁,你看,白云,蓝天上悠闲的白云,多么让人向往。你看那朵白云,平平的,高高的,柔软的,洁净的,适宜生活的,适宜爱情的,我们如果就在它的上面,跟这个大地没有关系,该多好啊!”
“是啊,亲爱的赛尔,真愿我们就在那朵白云上面。我们会上去的,我们总会上去的,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上去呢……”
太阳在渐渐地西移,风在缓缓地吹拂,树在吟咏,草在舞蹈。
刘小丝在昆塔的怀里,感觉到今生从未有过的火热和颤栗。整个世界都隐退了,自然的风声鸟语,林上枝头的光斑云影,全都飘悠不定。
昆塔慢慢揭开小丝的裙衫的时候,她甚至在奇妙地期待,期待自己火热的身子去贴近、贴紧昆塔的皮肤。她的恍惚的内心觉得昆塔的皮肤一定是凉爽的,一定能不让自己这么火热,这么颤栗,这么缺乏踏实和平衡……
两个人的身子终于贴合在一起,可是小丝还是想更近一些,更紧一些。
有一刹那,她的头脑里出现了一个判官,严厉地呵斥:你是个汉家女儿,洛阳大汉皇宫里的公主,你身负重大使命,岂能如此不管不顾,跟着自己心里的魔鬼,朝不知名的深渊堕落!
她想推开昆塔,她想离开昆塔。她扭动自己的身子,用自己细嫩的胳臂,让上面的罗马男人离开。
她用力了,她尽力了,但是怎么没有一点效果呢?怎么没有一点作用呢?
昆塔是小心的,昆塔是细腻的,昆塔按部就班,对怀中的她,对身下的她,呵护得无微不至。
她感觉到一种融化,一种消失,融化与消失中又有一种痛苦的快乐,快乐的痛苦。继而,是一种启动的酸楚,一种缓慢的充实,一种舒心的接纳,一种动作的渴望……
她想无限制地开放自己,跟安德鲁完完全全地成为一体。
实际上的成为一体,在意识中是那样地不够。人身,真是太奇妙了,越是成为一体,越是觉得不够,越是想进一步地迎合对方,紧紧地合二为一,在虚幻中飞升,飞升,或者,沉没,沉没。
昆塔让小丝感到了一轮一轮地强化,直到她自己期望把自己悬挂起来,由他掌握着,携带着,在无边无际的太空飞翔,飞翔,飞到了白云之上。
067
“你们罗马,前几天听小太监说,你们罗马时兴疯狂的格斗,有钱的人喜欢看人与兽格斗,人与人格斗。
“格斗的人带着戟或者短剑,他们大部分是奴隶和犯人,也有为了挣钱自愿格斗的。
“人与人格斗的时候,一方持着三叉戟和网,对手带着剑和盾。一方要用网缠住对手,再用三叉戟把他杀死,另一方手持短剑和盾牌,想战胜他的对手。
“最后,失败的一方要恳求观看者大发慈悲,观众们决定着他的命运。假如观众挥舞着手巾,他就能免死;假如观众们做出手掌向下的动作,那就意味着要他死。
“我不知道,你们罗马的人为什么那样残酷,那样残忍?”
昆塔说:“是的,我也想说,罪恶的罗马!我们去年离开罗马的时候,罗马刚刚建起一个巨大的角斗场,他们疯了,疯了。那是一群得不到好下场的疯子!
“赛尔,大多数罗马人是不喜欢血腥屠杀的,喜欢血腥屠杀的是那些手中握有太多太多金币的人,他们正在寻找自我毁灭的方式,他们正在为自己掘墓。是的,肯定是这样。
“大多数罗马人想过平静的日子,我的故乡在波河岸边,波河岸边就像你们汉家的中原一样,安居乐业,田园牧歌。”
“你从小就在罗马,你是在罗马长大的吗?”
“不是,我的故乡不是罗马,是意大利北部的平原伦巴第。伦巴第古国就是古老的意大利。伦巴第有一条河,叫波河,跟黄河一样。我们的波河,跟你们的黄河一样。我做生意,以前做其他生意,现在做丝绸生意,是为了赚钱,赚罗马人的钱。他们的钱太多了,多到用残酷、残忍的格斗娱乐来消耗,为什么不赚他们的钱呢?赚了钱,我要在波河岸边的故乡,购买田园,建设城堡,让你,让我可爱的东方天使,唱着歌过日子。”
刘小丝忽然坐起来:“说,安德鲁,你说,你带我回去?回到波河岸边你的故乡去?”
“是啊!”昆塔说。“我从西到东,跑了数万里,才有幸获得上天赐给我的赛尔。这位可爱的人儿,赛尔,是上天的虫子,是上天赐给我的。我为自己骄傲,自然要带你回去。”
刘小丝问:“那……我问你,如果想带我走……有你想象不到的艰难险阻,怎么办?”
“艰难险阻,可以克服呀。我从罗马到洛阳,已经克服了无数多的艰难险阻,现在是返程,走的是来时走过的路。我只要收拾好一辆乘坐舒适的车,让你坐上,我们就会走回意大利,走回罗马的。”
刘小丝的大眼睛里亮起一朵火花,但倏忽又熄灭了。
见小天使欲言又止,昆塔又紧紧地抱住了她,“赛尔,是不是这样,没有任何艰难险阻可以阻挡我们。”
刘小丝幽幽地道:“安德鲁,赛尔谢谢你,谢谢你的情,谢谢你的爱,谢谢你的决心和意志。但是,请你……也不要太当一回事,也许,其他的艰难险阻太大太多,我们的愿望实现不了。”
昆塔说:“实现得了!请告诉我,‘东城贩营’是到哪里去的,到了目的地,我就去向你的家长,向你的父母求婚,请求他们将你嫁给我,我向他们保证……嗯……保证一切!”
刘小丝不做声。
“难道你不是跟着家人远行的?”
刘小丝沉默不语,半天,忽然又问:“假若我上了你的车,你的车队能飞快地跑走,让他们追不上吗?”
“傻瓜,亲爱的天使,我有那么大一个商队,车上装载了那么多的丝绸,还有吃的用的……而且,我是正正经经做生意的,虽说有随队武装人员,但是,跑?逃跑?怎么可以想象?我为什么需要逃跑?我们为什么需要逃跑?爱是美好的事情,是最美好的事情啊。”
刘小丝的眼睛又黯淡下来。
“赛尔!”昆塔说,“艰难险阻,再大再多,我都要克服!我们一起克服!”
“安德鲁,有了你这样的话,赛尔就觉得满足,赛尔感谢你。”
太阳在渐渐地西移,风在缓缓地吹拂,树在吟咏,草在舞蹈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