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丝路密码》第二十八章 是我们的衣服在跑吗

 

昆塔一看,在风沙苍茫的夜色中,确实是衣服被刮跑了。除了他和刘小丝身下压着的两件衣服,其余的穿戴全被刮跑了。纷乱地在风中向远处滚动的,正是他们的衣服。

刘小丝赶紧将刚才压在他们身下的衣服抓起来,免得再给刮跑。

脚下是松软的沙土。几件衣服像似风轮一般滚动,怕昆塔抓到,滚动着滚动着还拉开了距离。昆塔是个远程商队的队长,是个男人群中的好汉,几件衣服略微来了点分散战术,还真让他一时犯傻,追之不及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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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然是个小小的绿洲,小得几十步就可以走到头。

这里有口大石头砌着井口的水井,来往客商汲水使用,抛洒,洗涤废水的倾倒,附近高丘上一个烽火哨台,驻守兵士的日常用水,等等,养活了这个袖珍的绿洲。

这个所谓的绿洲,没有丰厚的野草,没有茂密的树林。这个下午的天空也没有半点像样的云彩。放眼远眺,大漠,古道,无边寂寥。

“东城贩营”和罗马商队驻足宿营。

织云和绣雨,姝儿和妍儿,她们到井边洗涤巾帕,洗过走了,瞿萨旦那国的女性来用井水,然后是抗桂的女侍来了。

女性们用过,男性们来饮水,洗涤。

向导带着马夫、驼工,牵着马匹和骆驼,杂沓地到井边的石头池让牲口们适当饮水。

向导说:“刚刚远途行走的马匹和骆驼不能多喝水,少喝一点,供给它们草料,吃好了再饮水。”

刚刚打上来的井水也不能让马匹和骆驼喝,石头池的水是前面走过的旅人从井中打上来的,我们的马匹和骆驼饮用了,要再打水倾倒进池中,让后来者的马匹和骆驼饮用。

负责炊事的人员,垒石,架火,烧饭,做菜。

在燠热的阳光下,铺开席子,排列烹煮和烧烤的食物,分发烤饼和饮水。人们经过了漫长的行军,饥饿难耐,专心地吃喝起来。

吃喝完毕,各自到帐篷或车内适当歇息。

“东城贩营”的六辆车组成了一个堡垒阵,依照近来宿营的惯例,依靠车辆扎起的帐篷,是十三公主的。

过午的太阳缓慢地向西滑行。依照大总管郑众的命令,兵士们在水源一侧略微偏下的灌木丛间圈起帷帐,作为洗浴场地。

在织云、绣雨、姝儿、妍儿的服侍下,十三公主刘小丝先行洗浴。

刘小丝说:“大家一起洗吧,节省工夫。”

公主和侍女们浴毕,是瞿萨旦那国的女宾们。然后是郑众,抗桂,抗桂的随身侍者。再后是随队兵卒、向导、车工、驼夫。

郑众让部下请罗马商队使用帷帐洗浴,昆塔他们礼貌地接过打水工具,请打水的兵卒洗浴,然后他们自己打水,整个商队人员轮流洗浴。

沙漠上温差大,白天的燠热,渐渐地为傍晚的清凉所取代。浴后的旅人心情愉快。焉耆的向导和驼夫拉起胡琴,奏起笛子。独特的西域乐声在营地上空缭绕,缭绕,被漠风携走。

人们三三两两走出绿洲,观赏大漠落日风景。

兵卒们大声传告:“将军大人有令,所有人等听清,不得远离营地,以免迷路失踪……将军大人有令,所有人等听清,不得远离营地,以免迷路失踪……”

三三两两的人们放慢了脚步,回目看看绿洲和营地,仰头看看四外的起伏伸展,不像会迷路失踪的样子啊。

刘小丝、织云、绣雨,三人聪明,有意朝罗马商队的外侧远处晃悠。渐渐地,离大本营远了,加之天晚光线减弱,没有人看清她们了。

昆塔他们看得清。三个男子适时走出来。

看到昆塔走近,刘小丝离开织云和绣雨,和昆塔走在一起。普拉斯自然邀了织云,绣雨接受了迈克尔。

刘小丝说:“我们走得慢一点,不要走得很远。反正天快黑了,没有人看得见了,走得远,迷路就坏了。”

昆塔说:“好的,我的天使,我的女神,当然不能迷路。赛尔,赛尔。”

“一路走,一路想,想念,想念你。”刘小丝说。

“赛尔,我也一样。”昆塔说,“来,坐下。这里,就在这里坐下。这里低一些,他们看不见。让我欣赏欣赏我的赛尔。”

他们坐在一片洼地,昆塔将刘小丝斜着揽进怀中。刘小丝微笑着,仰着脸儿,接受昆塔的施予。

“我被丘比特的金箭射中了,像维纳斯一样。”刘小丝幽幽地说。

“从大海的泡沫里生出来,洁白又美丽的维纳斯,就是赛尔。纯净如玉,轻柔似水,眼睛柔和迷人。时光女神给她围上项链,戴上头饰和耳环。四季女神给她送来天车,载着她飞向奥林匹斯山。

“哦,不,她要飞去的地方,是波河,波河岸边,那里,将会有一座东方天使城。”

“安德鲁,我好幸运。”刘小丝说,“赛尔拥有你,比拥有国王更幸运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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维纳斯的美丽使得奥林匹斯山更加绚丽,赛尔的美丽将使波河更加夺目。

爱情的承许最有力量。维纳斯承许了爱情,帕里斯给了她金苹果。维纳斯是情人们的保护神。受她保护的情人,可以尽情享受爱情带来的甜蜜与幸福。

维纳斯美貌无比,自己的爱情却不如意,幸亏她的小儿子丘比特有金弓和爱情的金箭,在玩耍的时候,金箭射伤了维纳斯的胸部。中了金箭的维纳斯,内心深处的爱情挡不住,对美少年阿都奈斯一见钟情。

“安德鲁,你就是阿都奈斯,阿都奈斯。”刘小丝喃喃地说,“维纳斯爱上阿都奈斯,对其他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,只想让阿都奈斯整日陪伴左右。”

昆塔紧紧地抱起刘小丝,说:“会的,会的,到了罗马,我们再也不分离,游遍山林、河谷,共度美好的时光。

“到那时,我们像维纳斯和阿都奈斯一样在山林里玩耍,爱,无拘无束,不像现在,老是担惊受怕。没有什么好担惊受怕的,若让他们发觉了,我们就早早地公开恋情。”

“天哪,安德鲁,你太简单了。我老想起牡丹花——阿都奈斯的血加上维纳斯的葡萄酒,变成的维纳斯花,洛阳花。我不敢想象,我非常害怕。”

“赛尔,你想得过于复杂了。美好的旅程,美好的晚风,不要想那么多,不要想得那么悲哀。”

“安德鲁,我不认识你的时候,什么也没有想,真的。认识了你,我忍不住要想,想得很多,越想越怕……”

“轻松一些,让心情轻松一些,亲爱的。我给你讲讲丘比特的故事,你就知道,美好的事情往往是曲折的,就不那么担忧了。”

在美好的古代,有一个国王,国王有三个女儿,都十分美貌,尤以小女儿蒲赛珂的容颜最为出众。而且,蒲赛珂的心地也十分善良。

人们都认为,蒲赛珂的品貌超越爱神维纳斯,所以把她当作神一般崇拜。维纳斯的庙堂里,拜祭的人反而越来越少。

维纳斯十分生气,她心想愚蠢而无知的人们,去拜一个黄毛小丫头,害得我的神堂长时间阒无人影,布满灰尘。我要惩罚那个讨厌的蒲赛珂。

爱神维纳斯被嫉妒之心冲昏头脑,召来小儿子爱神丘比特,说:“你去,把蒲赛珂嫁给这个世界上最丑陋凶恶的怪物,以消我心头之恨。”

蒲赛珂的父母也正为蒲赛珂的婚事犯愁呢。大女儿、二女儿均已出嫁,只有蒲赛珂可能生得太美,竟没有王子敢来求亲。

蒲赛珂的父母去问神谕,神说:“你们的小女儿蒲赛珂将嫁给这个世界上法力最高强的怪物。让她坐在山顶吧,她的丈夫自会派人来接她。”

无奈之下,蒲赛珂的父母哭着把蒲赛珂送到了山顶,就走了。

可怜的蒲赛珂伤心地落泪,她很害怕。到了傍晚,风神飞了过来,对蒲赛珂说:“公主,我现在就接你去新的宫殿吧!”

就这样,蒲赛珂公主就被一阵风接走了。风神把蒲赛珂接到了一座宫殿。宫殿极为华丽,其内物品一应俱全,且奢侈高雅,到了晚餐时间,有人在桌上放置了丰盛的食物。

有个声音对蒲赛珂说话:“亲爱的公主,这里设施完善,您需要什么只要叫一声,我们就会来做了。不过却看不到人影。”

蒲赛珂吃了饭,夜晚渐渐来临,她的心里惴惴不安起来,不知道她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呢?

想着想着,蒲赛珂就睡着了。晚上,她的丈夫来了,但不能见到他的长相,于是他们亲爱了,待到天将亮时,蒲赛珂没睡醒,他就走了。

就这样过了好几天,蒲赛珂觉得自己很幸福。美中不足的是,见不到她丈夫的面,而且白天也很寂寞。所以一天晚上她对自己神秘的丈夫说:“我白天一个人在家总觉得很孤独。”

她丈夫听了就说:“那不如让你姐姐来看看你,我可以让风去接她们。”蒲赛珂同意了。

第二天,蒲赛珂的两个姐姐被风神接来了。看到妹妹的华美生活,她们心中很是嫉妒,就怂恿蒲赛珂:他为什么不让你看他的长相呢?只能说明他是一个丑陋又可怕的怪物。

“你准备一把刀,等他晚上睡着的时候看清楚他的长相。如果真的感到害怕,就一不做,二不休把他杀了,你就可以回到我们身边了。”

这天晚上,蒲赛珂真的准备好了一把刀,心里当然是想着可怕的事,十二分的矛盾。丈夫是个怪物,多可怕啊。可他也常说要她信任他的啊,而且他对她一直都不错的啊!

到了晚上,她丈夫一如既往地来了。待丈夫熟睡后,蒲赛珂拿了灯来看他的脸。

灯光下映照出来的是什么呢?竟然是伟大的天神丘比特,在灯光的映照下,丘比特英俊的面容越发神采奕奕。

蒲赛珂看着开心极了,一不留神将灯芯的热油滴落在了她丈夫的翅膀上。

丘比特被翅膀上的烫痛惊醒了,他看着一脸惊慌失措的妻子说:“蒲赛珂,我对你说了多少次了,别胡思乱想的,只要我们天天能恩爱地在一起就可以了。

“我母亲本是要我把你嫁给这个世界上最丑陋不堪的怪物的,可我自己却爱上了你,即使违背了母亲的命令也一定要和你在一起。可是蒲赛珂,你硬是要胡思乱想,还听信你的姐姐,怀疑自己的丈夫。既然信任已经失去,我只好走了。”

说完,丘比特竟然拍动翅膀,飞走了。

蒲赛珂连忙追出去。可丘比特根本不管她,径自飞走,未再回头。

为了求得丘比特的原谅,蒲赛珂只身步行来到维纳斯的神殿,请求维纳斯的谅解,并希望能见丈夫丘比特一面。

维纳斯对她说:“这一切都是你的错。你可知道?他违背了我的命令,现在也被关在房里受罚。你想见他也可以,得先受过我的惩罚,证明你对他的爱,你们两个才能见面。”

蒲赛珂含着眼泪说:“只要您能让我和丘比特见上一面,怎样的惩罚我都可以接受。”

于是维纳斯对蒲赛珂进行惩罚了。

第一个惩罚,是要蒲赛珂去整理放在一个仓库里的五六种谷物。它们全都被混杂在了一起。结果,地上的蚂蚁们帮助她完成了。

第二个惩罚,是要蒲赛珂过河去采集金羊毛。那些羊在白天会很烦躁,生人根本无法接近,河神告诉蒲赛珂,只要在日落之后,去荆棘上采集就好了。蒲赛珂顺利地采到了金羊毛。

第三个惩罚,是维纳斯给了蒲赛珂一个盒子,让她去装一些丰收女神的女儿贝瑟芬妮的美貌带回来,蒲赛珂同意了。

可是贝瑟芬妮是地府的王后,去地府的路该如何走呢?蒲赛珂想也许只有死吧。在她准备死的时候,风神出现了,告诉了她到达地府的正确途径。

蒲赛珂顺利地到达了地府,见到了贝瑟芬妮。贝瑟芬妮对她和丘比特的遭遇表示了同情,给了她一些美貌,让她装在了盒子里。

这个时候,维纳斯告诉翅膀还在疼痛的丘比特说:“你妻子来找你了,我让她去地府取贝瑟芬妮的美貌来惩罚她了。”

丘比特一听蒲赛珂为他所遭受的苦难,哪里还顾得了自己的疼痛,就冲着飞出房间去救自己的爱妻。

蒲赛珂拿着那个装着贝瑟芬妮美貌的盒子一路走着,心想,我这几天一直劳累,肯定很憔悴,只怕现在丘比特看到我也未必再喜欢我了吧!不如让我擦一点这盒子里的东西,也许对我的容颜是有好处的。再说,我也想知道神后们的美貌是什么样的。

蒲赛珂打开了盒子,原来盒子里装的正是睡眠——睡眠可以改善女人的容颜。所以,当她一打开盒子,睡眠就飞了出来,她顿时倒在地上睡着了。

丘比特飞来,找到了蒲赛珂。

蒲赛珂醒了,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!既然面前的人确实是自己的丈夫,也就不用担心是做梦了。

蒲赛珂最怕的,还是维纳斯不能接受她和丘比特两个在一起的事情。

丘比特笑着对蒲赛珂说:“亲爱的,不用忧虑这件事情,我自有办法。”

丘比特去找天神宙斯和天后赫拉求情。宙斯和赫拉听了丘比特的详情陈述以后,觉得他很有道理。恰好维纳斯也来诉说儿子不服从于她的事情。

宙斯与赫拉好言相劝维纳斯:“你就别再执着了,让蒲赛珂和丘比特在一起,凡人们看不到她也就慢慢地忘记她了,这样,你就还是他们心目中最美的爱情女神,岂不是好事吗?”

维纳斯被这么一劝,想想也有道理,也就答应了。

就这样,丘比特和蒲赛珂的婚姻得到了各方的认可,宙斯与赫拉还给蒲赛珂喝了圣水,蒲赛珂成了和丘比特一样的神。

刘小丝热烈地抱住昆塔的脖子,说:“我知道了,丘比特,从此以后,他们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。”

“是啊。”昆塔抱起刘小丝,说,“蒲赛珂,从此以后,幸福没有尽头,没有尽头……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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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小丝说:“我刚才洗得好舒适,好干净。你摸一摸。”

昆塔说:“哦,真的,我的赛尔,天的虫子,光滑无比!我也洗得很愉快。”

“我嗅到了,我最喜欢嗅到你的这种气味。天要黑了,月亮比前几天升起得要晚一些了。”

“我们到那些小沙丘后面好吗?谁也看不到我们。”

太阳没入了遥远的西方的地平线,茫茫戈壁慢慢沉浸在一片霞光中。在朦胧的天际霞光与大漠暮色的交融中,他们走出洼地,相互揽着腰,向不远处的一片小沙丘走去。

沙丘确实不远,但要越过它并非易事。

刘小丝尤其没有爬过这样的沙丘。沙子柔软得就像棉花,走起来十分费劲。好在沙丘并不高大,好在昆塔劲头十足,几乎是拖着抱着他的赛尔走到了沙丘顶上。

到了沙丘顶上,方才发现沙丘背后并不像前边一样低,而且沙丘不是一个,是蔓延向远方的沙的波浪。

走下沙丘。昆塔说:“不能太快,越快腿脚越累。”

沙丘下面非常安静,非常适宜爱情。昆塔把剑插在沙土里。他们把外衣脱下来铺在一起。

刘小丝嘻嘻笑道:“只有天知道,地知道。”

昆塔说:“天作证,地作证。”

“安德鲁,你好雄壮。”

“我喜欢探险,练出来的体格。喜欢雄壮吗?”

“喜欢。你喜欢我的什么?”

“喜欢赛尔的美丽、聪明,敢于跟喜爱探险的人一起探险。”

“你说得真对,我喜爱你是个英雄。虽说你是经商的,但这么遥远,从罗马到洛阳,再到罗马,千辛万苦,千难万险,跟外出打仗一样。”

“赛尔这么体谅所爱的男人,是最可爱的天使,女神。”

“赛尔就是要做你的天使,女神。安德鲁,我要你以后总是带着我,带着我远走,带着我高飞,远走到没有别的人烟,只有你和我的地方,高飞到蓝天上,白云上。”

“但是,赛尔,我要为你建一座东方天使城,建在波河边,请你住进去,在东方天使城周边,是我们的农庄和果园,还有桑园……”

“傻将军,城堡,桑园,我喜欢。你做的,我都喜欢。远走,高飞,不是那个,是这个……我们的感觉的……”

“哦,赛尔!我做的,是的,我们的,我知道了,蓝天,白云,现在是夜了,是星星,是月亮……”

“安德鲁,星星在摇晃,月亮也在摇晃,它们太快乐了。”

“天,和地,和沙漠,都为我们欢呼呢,赛尔,赛尔,赛尔……”

“它们在呜呜地叫,它们的叫声好大啊,安德鲁,快,快飞,带着我飞,别让大风追上我们……”

“风真的好大。”昆塔喘息着,说,“要把我们刮走……啊,不,这么多沙子,赛尔,快起来,沙子要把我们埋了!”

“天啊!”刘小丝叫起来,“我们的衣服被刮走了!那里,那里,是我们的衣服在跑吗?安德鲁,快……”

昆塔一看,在风沙苍茫的夜色中,确实是衣服被刮跑了。除了他和刘小丝身下压着的两件衣服,其余的穿戴全被刮跑了。纷乱地在风中向远处滚动的,正是他们的衣服。

昆塔拔出剑来,叫一声“追” ,就追上去。

刘小丝赶紧将刚才压在他们身下的衣服抓起来,免得再给刮跑。

脚下是松软的沙土。几件衣服像似风轮一般滚动,怕昆塔抓到,滚动着滚动着还拉开了距离。昆塔是个远程商队的队长,是个男人群中的好汉,几件衣服略微来了点分散战术,还真让他一时犯傻,追之不及了。

他大声地对艰难地跟着他的刘小丝说:“我看近处那件是你的,我先追回来。”

昆塔认准的那件衣服软一些,滚动得也慢一些,应该是刘小丝的。于是,向着目标,奋力前进。

这时候,或许是被沙子压住了一点边角,那件衣服只在打颤而不移动了,诱惑着昆塔去抓取它。

昆塔是个壮汉,壮汉也禁不住沙漠的消耗,越接近衣服,腿越痠,脚越悃,走得越慢。漠风反而作对,将那衣服又吹起来,挪走了许多。

刘小丝跟着昆塔,累得不行。

昆塔不由得停留一下步子,大声说:“赛尔,别怕,别惊慌,我快抓住它了。”

但眨眼间昆塔便不得不承认沙漠的风是狡猾的。他扑上去,要抓住刘小丝的衣服了,一股风却忽地将衣服启动了,旋转起来,缓慢地旋转着,远去了。

刘小丝说:“安德鲁,先穿上,衣服吧,我们先穿了,这两件,再说……”

“好的。”昆塔说,“哦不,它停了,它又停了。先抓住它,我要先抓住它。”

昆塔追上去,衣服却向一个沙丘滚上去。它们又合兵了,几件衣服几乎滚在一起了,在昏黄的月色下,在呜呜叫的漠风中,向沙丘上滚去。

“赛尔,它们上山了,它们上上停停,上不快的,我们快要抓住它们了。”

可是,也许是刚刚形成的沙丘,又松又软,历尽磨难的昆塔每向上一步,都几乎要双膝跪地,连走带爬。人还不停地向下滑,刚刚感觉攀高了不少,松软的沙子又把人退下来许多。

那些衣服停留不动了,昆塔也累得不行。

昆塔卧下休息,等待刘小丝,才感到口渴得不行不行的。沙漠的风太干燥了,本来他和刘小丝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,这一阵猛追衣服,水分消耗更多。

等了好久,昆塔甚至又返下来一段,接到了他的赛尔。

娇弱的刘小丝更加劳累,大口喘息,绵软地倒在昆塔的怀里,有气无力地说:“安德鲁,你口渴吧?我口渴,我们,忘记,带水了。”

“是的,赛尔,我们忘记带水了。”昆塔说,“坚持一会儿,我们就回去。”

“来,穿上衣服,每人只有一件了。”刘小丝说着,把昆塔的衣服给他。他们分别穿上了。刘小丝只有一件上衣,昆塔只有一条裤子。

 

103

 

昆塔恢复了体力,牵着刘小丝向上爬。

眼看要抓住那些逃跑的衣服了,作弄人的风又忽然变大,将衣服送上了沙丘顶上。好在不长时间之后,他们被风推着爬上了丘顶。

到了顶上一看,衣服打着团在朝下滚。不容迟缓啊,昆塔一屁股坐下,朝下滑动,还没忘指导他的赛尔:“坐下,赛尔,朝下滑。”

刘小丝照着昆塔的指导做了。

两人朝下滑行时,漠风忽然再度发狂,将大量的沙子运上丘顶,泼洒下来,加上他们两个人滑动中推动的沙子,看着看着将那团衣服掩埋了。

昆塔滑到衣服被掩埋的地方,以手做锹地挖掘。

明明看到掩埋的地点,挖下去却不见衣服的踪影。挖呀,挖呀。挖掘也是掩埋,因为丘顶的沙子像瀑布似的向下涌流。奇怪的是,两人不知不觉,已经自动滑到了沙丘底部。

他们太累了,自然而然地抱在一起休息。可是,大自然不允许。没有多大一会儿,昆塔惊叫道:“赛尔,快起来,沙子要掩埋我们。”

刘小丝哭起来:“安德鲁,怎么办?安德鲁,怎么办?我满口都是沙子,我眼睛也痛……”

“赛尔,我也是。”昆塔说,“我们必须返回去,必须!”

昆塔牵着、拖着刘小丝,反身朝沙山上爬。下来的时候是沙丘,爬上去的时候是沙山。倒也不是它变大了,变高了,风不断搬来沙土是事实,但主要是人的感觉,返回去,越过它,太艰难了。

这个背风的面,是那样的陡峭,稍有不慎,或者一脚踩滑,甚至稍微重心不稳,就要再度滑落下去。

爬着爬着,有几次刘小丝就要放弃了,说:“安德鲁,我们是不是可以走另外的方向啊?”

昆塔说:“不,不能,赛尔,跟着我,决不放弃,我们才能回去。走另外的方向会迷路的,那就完了。”

不知过了多久,时间已经无法统计了,他们终于爬上了沙丘的顶部。衣服少得可怜,刘小丝不住地哭泣,说眼睛痛,口中也是吐不完的沙子,口太干了,也在痛。

昆塔安慰她闭上眼睛,闭上嘴巴。他将剑挂在脖子上,背起她,顶着风,朝下走。

下来了。下面也已变成了柔软的沙滩,走起来非常劳累,非常艰难。

刘小丝说:“安德鲁,我们歇息一阵吧,太累了。”

昆塔坐在了沙上,让刘小丝团在自己的怀里,两个沙土之人,一粗一细地喘息。

“安德鲁,我们不是做梦,不是做梦吧,安德鲁?这么冷,一直没顾上冷,坐下来,怎么这么冷啊?”

昆塔紧紧地抱住刘小丝,希望用自己的体温让她暖起来。“我们一会儿就回去了,赛尔,一会儿就回去了。”

风渐渐小了下来,月亮也露出了面容。昆塔和刘小丝又起身走路了,他们要赶快回到营地。

然而他们最终还是丢失了方向。他们不知道朝哪里走才能回去。

“没有沙丘的地方应该是我们的宿营地。”昆塔说,“现在怎么走?我们只有这样判断,按照我们的判断,走回去。”

丢失了方向是可怕的,昆塔和刘小丝越走,离大本营越远。

“我感觉不对,方向有问题,赛尔,我们要改变方向,你说,哪个方向是正确的?”

“我不知道啊,安德鲁。我好害怕,我们能一起飞走就好了。”

此时此刻,在“东城贩营”的大帐篷里,郑众听到报告:十三公主出去散心,到现在还没有回来。他忽地坐起身,命令道:“快,组织兵卒,外出寻找。”

抗桂小心地说:“外出寻找,不能呼叫十三公主吧?”

郑众说:“哦,是,不能呼叫十三公主。传我的命令,只许呼叫小丝,不许呼叫公主。”

很快,多路兵卒结伴向各个方向进发寻找。

“小丝——小丝——小丝——”,他们按照命令,发出悠长的呼叫。

团在昆塔怀里的刘小丝似乎睡眠了,似乎真的做梦了。她忽然醒转来,对昆塔说:“我梦到他们在找我,在找我呢,他们在喊:小丝……”

“是吗?”昆塔说,“他们找你来了。”他仔细倾听,果然有呼叫声远远地传来。“小丝——”

“坏了。”刘小丝说,“他们会看到我和你在一起,还没穿衣服,坏了。安德鲁,你快藏起来,藏起来。”

昆塔说:“怎么藏啊我?我……跑……跑吗?跑得远吗?这样,挖个沙坑藏身好了。”

刘小丝说:“好,快,别让他们看到你。”

昆塔奋力扒沙,挖沙,不一会儿还真挖出了一个沙坑,一个沙人卧进去,月光下,稍微远一点果然看不出迹象。

“他们找来了。”昆塔说刘小丝,“你快答应他们,跟他们走。”

“可是你……安德鲁,你跟着我们,在后面走回去好吗?”

“不要管我,普拉斯、迈克尔他们会找我的。你应答他们,让他们接到你,别让他们走了。”

刘小丝拼力回应道:“哦——我在这里……”

三个兵卒听见了刘小丝的应答,朝这边走过来。刘小丝紧紧抱住昆塔,说:“安德鲁,我去了,你跟上来,远远地跟着。你跟上来啊,远远地跟着啊。你一定跟上来啊,你一定远远地跟着啊。”

刘小丝走去,跟几个寻来的兵卒会合。有个兵卒给了她一葫芦饮水。她说:“你们稍等一下,我……我……回去有个私事,你们转过去。”

说完,刘小丝飞速跑回昆塔的沙坑,把水葫芦塞给昆塔,说:“安德鲁,给你水。跟着,回啊!你千万跟上来啊,远远地跟着我们回去。”

刘小丝跟着兵卒回到了大本营,飞快地钻进她们的帐篷,惹得帐篷里一阵爆炸般的骚动……

风停止了淫威的释放,薄白的月亮,粘贴在大漠清冷的高空。

果然,普拉斯和迈克尔来寻找昆塔,找到了昆塔。三个人卧在一个沙坑里,昆塔说:“该死的风沙,灾难的风沙,魔鬼的风沙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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