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丝路密码》第二十三章 你是世上最柔的丝
小丝说:“风暴玩乐沙丘,烈火燃烧草垛。沙丘粉碎了,草垛烧成灰烬了。一切都融化了,又汇合起来。我变得那么软,那么轻,披着七彩丝绸,软绵绵的,轻飘飘的,由你带着飞翔,忽而跟你朝天的高处上升,忽而又非常沉重,我得紧紧地抓住你。安德鲁,真的,我一心追随你的翅膀的节奏,安德鲁,我怕自己掉下去……”
昆塔说:“赛尔,是的,我们一起飞,一起飞,从洛阳,飞,飞,飞,飞到罗马,从黄河上,飞,飞,飞,飞到波河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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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向晚,金乌西坠。大漠长风过处,沙粒飞动如烟。
“东城贩营”使团和西罗马商队在一带狭长的绿洲边缘驻足休息,预备宿营过夜事宜。
刘小丝又让姝儿穿戴了豪华的公主服装,说:“你们俩先下去走走吧,我三个收拾几样东西,我想跟瞿萨旦那国的使者见个面。”
姝儿和妍儿下了车。
织云和绣雨帮刘小丝收拾东西,将一小葫芦水、两个馕饼包在一起。
刘小丝想了想,又拿过一块巨大的丝绸,包进去,扎好,提在手里,说:“下去吧。”与织云、绣雨下了车。
坐车颠簸累了的人们在车辆附近转悠、聊天。
那些向导、车夫、驼工,则在辛苦。他们照顾驼和马吃喝,为它们检查蹄脚,梳理背毛,也有的在检查、整固车轮、绳索。
身着侍女服饰的刘小丝对织云、绣雨说:“你们四个不要走远了。待会儿吃的送来了,你们吃就是了。不要在车外面待久了,早早回到车上。若郑将军和抗侍郎派人查问,就照常回答:‘平安无事’。”
织云和绣雨说:“好的,你多用心,要早归,莫让我等担忧。”
刘小丝离开她们,佯装去找瞿萨旦那国的使者,朝车队前面走,走了一阵,隐入路边的灌木,反身向车队的后面走。
从树木的间隙中,隐隐看到走过了她的乘车的位置,走过了在乘车附近玩耍的织云、绣雨、姝儿和妍儿。她看了一眼她们,她们自顾玩耍,便加快步子,自林中向商队尾部跑去。
“东城贩营”使团的尾部和西罗马商队的头部相衔接。昆塔也已离开自己的商队,向前走来。
昆塔背着个大背包,精神头十足,脚步嘭嘭有力地踩踏在草地上。
刘小丝看见了昆塔,昆塔看见了刘小丝。他们不约而同地横向远离车队的一边,在车队看不到的疏林间,草丛里,两人快速地跑到一起。
刘小丝扑进昆塔的怀里,竟然哭起来了。
昆塔拿过刘小丝手中的布包塞进自己的大背包,抱起娇秀的小丝,抚抚,拍拍,止不住小丝的哭泣。
小丝好像怀有满腹的辛酸和委屈,一副很难发泄得尽的状态,让昆塔困惑而失措。
昆塔惟有抚慰,过一会儿拍拍她的背,过一会儿抱得紧一些。
随着时间缓慢流逝,小丝渐渐止住了哭泣,泪花花地仰起脸,问:“在敦煌郡,在草丛里,我恍恍惚惚,是不是告诉你了我是汉家公主?”
昆塔点头说:“嗯,你告诉了我。我想不到,我猜不到。我很惊讶,出乎我的意料,但是我很幸运,大汉的公主。”
“你是不是抱着我对我说,你更爱我,你不会让我疼痛的?”
“是啊,我很惊讶,很幸运,你是东方天使,你是神送给我的,你是最贵重的,你是大汉的公主,你是奥林匹斯山上的第一,我那天发誓,我更加爱你。是的,我还说,我不会让你疼痛的。”
“可我为什么这么疼痛,安德鲁?”刘小丝娇弱地问。
“疼痛?”昆塔问,“那时候疼痛,这时候疼痛?请告诉我。”
“这时候,现在,安德鲁,这时候疼痛,我现在疼痛。这里,疼痛。”刘小丝指着自己的心口,哭道。
壮实的昆塔猛然将娇小的大汉朝十三公主抱了起来。他热情地亲吻着她,说:“赛尔,我爱你,不痛,不要痛。”
昆塔抱着小丝快步向远处走,小丝在他的怀里,以胳膊攀住他的脖子。
昆塔大步走着,时而又猛地亲吻小丝一口,说:“赛尔,赛尔!”
刘小丝朝昆塔的怀抱深处钻,仿佛想钻得更深一些,柔声地说:“安德鲁,安德鲁!”
昆塔说:“赛尔,赛尔丝,你是这世界上最美的丝,你织成的网,把我网住,把我网起来,把我网进去,把我网得紧紧的,把我网得昏昏的。”
刘小丝喃喃地说:“我也是,安德鲁,我在车上,睡不好,吃不香,你把我的心掳走了,掳走了,所以,我痛,我,痛啊……”
昆塔说:“赛尔,不痛,我和你在一起,永远在一起。心,人,要心,要人。”
昆塔的汉话表述不是很清楚明白,但恋爱中的人儿靠的是机敏的感觉,刘小丝说:“是的,人跟着心,我的人,要跟着我的心,心和人要一起,和你在一起。”
昆塔说:“在一起,在一起。什么也没有在一起好,什么也没有我们在一起好。赛尔,是这样吗?”
“是这样,安德鲁。”小丝幸福地说,“你累了,让我下来,下来和你一起走。”
昆塔耸耸胳膊,将小丝抛了一下,复又快速地紧紧抱住,热烈地亲吻她。小丝贪婪地迎接昆塔的热吻,被昆塔吻得几乎颤抖起来。
昆塔热烈地亲吻了,才轻轻地放小丝站在草地上。
刘小丝似乎站立不住,软软地,再次扑进昆塔的怀里。
昆塔将大背包和佩剑扔了,又抱起刘小丝来,在林中草地上旋转了两圈,一屁股坐下,让刘小丝自然落在自己的身体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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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小丝趴在昆塔宽厚的胸膛上,说:“安德鲁,你为什么不问我?你上次不问我,你现在也不问我?”
“问你?我问你?”昆塔疑惑地说,“问你什么?问爱不爱?我们,爱啊!不需要问啊。”
刘小丝说:“你为什么不问我,一个公主,为什么走这么远,到哪里去,去做什么?”
“哦。”昆塔说,“我不能随便问,我爱你,你是东方天使,你觉得应该说,你会说给我的。我等待你,赛尔。”
刘小丝欲言又止,缓慢地眯上眼睛,轻声道:“唔。应该说,就会说的。该说的时候,就会说的。”她忽然又睁大了眼睛,问:“我如果跟着你去了罗马,到了罗马,你的家人,欢迎我吗?”
“欢迎,当然欢迎了。我的宝贝,东方天使,欢迎啊。赛尔,我已经发誓了,我要为你建设一座城堡,东方天使城。请你住进去,做我的天使,做天使城的主人。东方天使城,将来,就在我的故乡,波河岸边。”
“安德鲁!”刘小丝向上爬,亲吻昆塔,昆塔紧紧地抱住她。
刘小丝问:“波河,像黄河一样美吗?普拉斯说,波河跟黄河一样。”
“一样。出了大山之后,两岸地势平坦。黄河最长,波河也最长。黄河有很多沙子,波河也有很多沙子。黄河水比地面高,波河水也比地面高……”
刘小丝惊喜地说:“呀,是吗?波河,跟黄河一样?”
昆塔说:“波河是为赛尔准备的,是为赛尔这个美丽的黄河女儿准备的。波河在那里盼望,它说:‘天使,东方的天使,安德鲁·昆塔的小天使,来吧!’”
刘小丝扳着昆塔的肩膀晃动,娇柔地说:“来了,来了。跟着安德鲁,来了……”
落日在遥远的西方俯视地平线,有些云在它周边,它把云变成了斑斓的彩霞。
昆塔打开大背包,拿出一顶帐篷,说:“这是我们从罗马来的时候,走到帕提亚,在帕提亚买的,牧人们用的,方便,实用。”
它将帐篷的几条角绳分别拴在合适的树上,一个居屋做成了。打开垫子,铺在帐篷内。“赛尔,请!”他说。
刘小丝滚进帐篷里,高兴地叫道:“真好,安德鲁,真好,你也快来!”
昆塔也坐进了帐篷。
刘小丝担心地问:“他们会不会……会不会有人……有人来到这里,附近?”
昆塔说:“不会,赛尔,我安排了我的人,他们在道路那边,做岗哨,流动的岗哨。”
刘小丝放心了,靠进昆塔的怀里,把昆塔的手拉起来,围住自己,轻轻地眯上了美丽的眼睛。
幽幽的羌笛声,起于微末,渐渐生长,飘来,飘走……
小丝说:“我带来一块大的丝绸,铺在底下。”说着,去昆塔的大背包里找出自己的小包,取出大的黄色的丝绸,跟昆塔一起扯着,铺在了垫子上,将四角和四边压在垫子之下。
“太美了!”昆塔说,“赛尔丝,赛尔,丝绸,罗马,洛阳,爱,情,我们的爱情,在丝绸里,由丝绸作证……”
“这个季节真好,不冷,不热。”小丝说,“在中原,洛阳一带,桑叶长大了,蚕宝宝出生了,姑娘们去桑园里采摘桑叶,小伙子们在桑园外面转悠。”
“请告诉我,小伙子们为什么在桑园外面转悠呢?”昆塔歪着头问。
“你知道他们想干什么,故意问我。”小丝娇嗔地说,“你故意问我。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昆塔抱住小丝,滚在铺上,说,“我不知道,赛尔告诉我。”
刘小丝趴在昆塔的耳朵上,轻声地告诉他说:“他们找机会到桑园里去,把采桑的姑娘……像你这样,把赛尔压在身子下面……”小丝说着,羞涩地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大眼睛。捂住了,长长的睫毛却在指缝间忽闪,黑亮的眼珠在偷看着昆塔的动静。
“啊呀,”昆塔说,“怪不得丝绸……女人喜爱,男人也喜爱……男人喜爱女人的身体和丝绸一样,丝绸和女人的身体一样……安德鲁说不清楚,安德鲁心里明白,它们是一样的,最初,就是爱出来的。”
“安德鲁,你说得清楚,你说明白了,赛尔听得清楚,听得明白。丝绸,是由爱情产生的,所以,丝绸永远衬托着爱情,有丝绸衬托的爱情,最美好,最幸福……”
“我的意思就是这样,赛尔。我说一半,我的赛尔就知道了全部。”
两人紧紧地拥抱,深深地亲吻。在忘情的拥抱和亲吻中,昆塔为小丝解去了外衣,小丝也为昆塔除却了外衣。
昆塔说:“这是我见过的最柔美的身体。”
小丝道:“这是我见过的最结实的身体。啊不,这是我见过的唯一的男性的身体。”
昆塔哈哈笑起来:“小机灵鬼。”
小丝说:“我看到你带的水,大葫芦的水。我也带了水,小的葫芦装的水。我们等一会儿喝我带的水,现在用大葫芦的水做清洁,好吗?”
“好。”昆塔说,“拿起大的水葫芦,牵着小丝,走到附近的深草丛中,相互浇水,洗手……”
他们跑回来,跑进帐篷中,昆塔将大葫芦扔在了帐篷口。
大葫芦晃悠,晃悠,最后斜着稳在了那里,像在侧耳倾听,倾听帐篷里的爱情的演奏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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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丝说:“织云说普拉斯喜欢她,绣雨说迈克尔喜欢她。”
昆塔说:“普拉斯和迈克尔都是我的好朋友,都很好的。”
小丝说:“她们两个女子,羡慕你和我的爱情,睡不着觉。我睡不着觉,是满心的慌乱,满心的疼痛,她俩睡不着觉,是想跟我一样,去你们西方,他们不愿意留在沙漠。恰好普拉斯和迈克尔喜欢她们,为什么如此巧合呢?”
昆塔说:“就是啊,难道是神的安排?维纳斯的安排?我更愿意相信,是天使的爱情,感动他们,召唤他们……”
天色在黑下来,帐篷之外的草丛里,斜蹲着的大葫芦依然在侧耳倾听,倾听帐篷里爱情的演奏……
昆塔说:“你柔软得像丝绸,赛尔,你是柔软的丝绸。”
小丝说:“柔软得在飘动……上次我就恍恍惚惚,世界在飘动……我什么也不知道,告诉了你什么,自己也不知道……”
“嗯,我喜欢你忘掉一切的样子,你忘掉了一切,只有怀里的男人,安德鲁。”
“安德鲁你是狮子,我是小羊。狮子要吃掉小羊,它追逐小羊,扑倒了小羊,俘获了小羊。小羊害怕,小羊惊慌,小羊逃不掉。小羊的世界疯狂地旋转、颠倒。小羊想哭,小羊想让狮子快点吃掉自己算了,可是狮子它不吃,它在和小羊一起翻滚,翻滚,翻滚,它在逗弄小羊,他是一头坏狮子,坏狮子。”
“赛尔你形容得太神了,你是天使,天使就是小羊。”
“你是狮子吗安德鲁?你在吃掉我吗安德鲁?”
昆塔说:“赛尔,亲爱的,我的天使,我不是狮子。我是风暴,赛尔是柔软的沙丘。我是烈火,赛尔是柔软的草垛……”
小丝说:“风暴玩乐沙丘,烈火燃烧草垛。沙丘粉碎了,草垛烧成灰烬了。一切都融化了,又汇合起来。我变得那么软,那么轻,披着七彩丝绸,软绵绵的,轻飘飘的,由你带着飞翔,忽而跟你朝天的高处上升,忽而又非常沉重,我得紧紧地抓住你。安德鲁,真的,我一心追随你的翅膀的节奏,安德鲁,我怕自己掉下去……”
昆塔说:“赛尔,是的,我们一起飞,一起飞,从洛阳,飞,飞,飞,飞到罗马,从黄河上,飞,飞,飞,飞到波河上。”
小丝说:“想飞的,是心,可是身子呢,却想让你压住,想让你用力地压住,仿佛又怕它飞走……”
昆塔说:“是这样啊。是这样吗?是这样吗?上次我不大敢用力,怕我的美丽的丝绸撕裂了或者打褶了,现在可以了,得到允许,得到接纳,得到期望了。我的赛尔丝,我的维纳斯!”
他们根本没看,身子下面铺的丝绸早已打成了团,小丝的娇喘越来越无法控制,昆塔却像个大英雄,与敌人奋勇作战。导火索燃烧着,发着光,直到……直到……直到最后一个引爆,电光石火,炸毁一切。
终于在一番较量之后,狮子和小羊讲和了。颤动的世界渐渐平息,林中草丛间的帐篷恢复了宁静。渐渐,他们看见起风了,帐篷外,树木摇动枝梢,野草俯仰不休。
沉默许久之后,小丝问道:“天黑了,你饿了吗?”
昆塔说:“饿了,狮子要吃小羊。”说着用力地吻小丝,把东方天使吻得鲜花盛开,天真活泼地笑闹起来。
刘小丝起身,送上一个烤饼给昆塔,又把小葫芦的水也递给他:“安德鲁,你辛苦了,你能吃几个烤饼?”
昆塔拿起另一个烤饼给刘小丝,说:“赛尔也吃,我也带的有烤饼呢。”
刘小丝吃着烤饼,说:“真没想到,西行路途上能遇到你,安德鲁,你这头狮子抓获了赛尔的心和赛尔的人。”
昆塔说:“谁不惊喜呢,赛尔,东方天使,可爱的小羊,让狮子失败了,驯服了,甘愿为她……甘愿为她……什么都甘愿!这趟遥远的、遥远的贸易,我得到了大汉的丝绸,得到了东方的天使,赛尔,回到罗马,我相信,惊喜的人将会很多,很多……”
帐篷外,隐隐传来野兽的叫声。小丝赶紧钻进昆塔的怀里,害怕地说:“这是狼叫吗,野狼在叫吗?安德鲁,我怕它。”
昆塔一手抱起刘小丝,一手握拳连膀子晃晃,说:“狮子在这里,不怕!”
刘小丝穿起了衣服。昆塔也穿起了衣服。小丝收拾昆塔的大背包和佩剑,昆塔把帐篷和垫子折叠起来,塞进了背包里。
昆塔背着包,拥着刘小丝,走出了树林,走到了驿道上。
大漠高空,苍白的月亮洒下清冷的辉光。车队周围,人影绰约,那是守卫车队的兵卒在游动。因为是野营,兵卒比以往多了,以至于昆塔和刘小丝竟无机会走近小丝的乘车。
站在路外的树丛中,小丝轻轻地说:“兵卒这么多,怎么回到车上啊。你去远处学狼叫,能引开他们吗?”
昆塔说:“你傻呀,狼越叫他们越不会离开,让我来想一想,怎么办。”
美好的爱情,暗中有天助。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,车队另一侧出现了大动静,猛然间人声吵杂,喊杀连连。“强盗劫车了,强盗劫车了!蟊贼哪里逃!蟊贼哪里逃……”
车侧的兵卒闻声向那边跑去,昆塔急急道:“赛尔快上车!”
刘小丝不是一只小羊了,她像一只机灵的猫咪,迅疾而无声地跑到自己的乘车前,快速上了车。
在对面的喊杀声中,昆塔机警地巡视身侧,他担心强盗声东击西,从另一边冒出来,抢劫他的罗马商队。